駱寧沒有再說話。

雍王府距離皇城很近，談工夫就到了。

王府侍衛下了門檻，馬車直接駛院。

“王爺，我先回去休息了。您有什麼事派人來傳一聲。”駱寧立在門口，輕聲對蕭懷灃說。

蕭懷灃似愣了下。

繼而，他點點頭，折往臨華院去了。

駱寧回到正院，立馬吩咐秋蘭：“燒水，我要洗澡洗頭。”

秋蘭應是。

孔媽媽上前，幫襯著服侍駱寧更，又聲問：“王妃累壞了吧，想吃什麼？”

“有什麼時新的？”

“這幾日送過來的筍都不錯。”孔媽媽說。

“做些鮮筍湯。”駱寧道，“再做一樣燒。”

孔媽媽道是。

熱水備好了，駱寧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把一頭濃青洗得清爽。

坐在臨窗炕上，秋蘭、秋華拿巾帕給擰干頭發，突然二門上的丫鬟來稟：“孫大家來了。”

駱寧聞言微訝：“孫大家？是那位斫琴大家嗎？”

二門上的丫鬟在簾外說：“是一位老者。他求見王爺，總管事讓問問王妃。”

——以為王爺人在正院。

而院的事，都要請示王妃。

“請他去臨華院吧。”駱寧說。

秋蘭趁機跟說：“王妃，以前王爺送給您的那把梧桐木古琴，有琴弦松了，您不是說要修一修？”

“請孫大家修？”駱寧失笑，“你未免大材小用。”

“可是上等古琴，送去琴行修壞了，殺了他們都賠不起。”秋蘭道。

駱寧想想，覺得這話言之有理。那是一把極好的琴，不能馬虎。

吩咐：“替我綰發，我親自帶著孫大家去臨華院。”

又對秋蘭說，“你把我的琴拿出來，跟著去。”

再對二門上通稟的小丫鬟說，“你請孫大家來正院。”

眾人應是，自去忙碌。

駱寧對鏡時，不免想起孫大家替太后斫琴，蕭懷灃親自制了一把，還取名春漪。

一直覺得那琴的名字好聽，旖旎人。

而后，那張琴在皇后的琴凳上。

孫大家這次又來，不知何事。

“難道王爺還要斫一把琴？”駱寧心想。

頭發半干，何嬤嬤進來服侍，利落替綰了個婦人的低髻。

駱寧更，孫大家進來了。

老者半頭花白頭發，懷里抱著一塊用紅綢包裹著的木頭，給駱寧行禮。

他是能到壽宮的行家，駱寧上前兩步扶了他：“快免禮。”

又問，“您怎麼來看王爺？”

“上次王爺制琴，琴面那塊木，王爺不太中意。

正好草民家中有一塊梓木琴面，還差幾個月才養足十年。如今時辰到了，特意送給王爺。”孫大家笑道。

駱寧聽了這話，微微一怔。

記得當時蕭懷灃選了一塊梧桐木的琴面，他想要親手制作。工序復雜繁瑣，駱寧沒時間等，便先從壽宮離開。

而后，在鄭皇后的坤寧宮，瞧見了那琴面。

以為，是蕭懷灃送給了皇后；也以為，是太后娘娘提點，特意點破這一層，駱寧心里有數。

竟是猜錯了？

“當時王爺沒選梓木，怎又要等梓木？”駱寧緒很快收斂好，淡淡笑道。

孫大家說：“王爺選了梧桐木，而后卻說梓木更好。那張梧桐木的琴面，也養了好幾年，王爺讓給了皇后娘娘。”

駱寧：“……”

不再說什麼，帶著孫大家去臨華院，又秋蘭帶上的梧桐木古琴。

蕭懷灃回來后，先去了校場。

臨華院服侍的丫鬟請駱寧稍坐，急忙去通稟。

很快，蕭懷灃回來，渾汗。

駱寧沐浴、休息的這一個時辰，他都在校場練槍。

著實勤勉，嚴于律己。

在宮中數日，疏于練，他回來立馬補上，毫不歇。

“……王爺，草民給您送琴面來了。”孫大家笑道。

蕭懷灃一點頭：“有勞。”

又道，“請稍坐，本王更便來。”

他去了凈房。

冷水洗澡，片刻他從凈房出來。

頭發沒絞干，簡單束發，鬢角水霧朦朧。

“……不錯，不愧是養了十年的梓木。”蕭懷灃拿到了琴面，雖然語氣冷淡，可目贊許。

孫大家笑道：“王爺滿意，草民榮幸之至。”

“十年養木，非得斫琴世家才有這等底蘊。你把它讓給本王，世間就一把名琴。本王才是榮幸。”蕭懷灃說。

駱寧在旁邊笑。

蕭懷灃難得說這麼和的話。看樣子，是很喜歡這副琴面。

“來人，帶孫大家先去用午膳。下午再輔助本王斫琴。”蕭懷灃說。

丫鬟應是。

孫大家先告退。

駱寧秋蘭把自己的梧桐木古琴拿上來，對他說：“王爺，下午忙好了，請孫大家替我修一修這琴弦。它松了。”

“放著吧。”他道。

駱寧：“這廂無事，我先回了。”

“……你午膳吃什麼？”

“鮮筍湯，還有燒。”駱寧答。

蕭懷灃：“鮮筍不錯。”

“王爺不嫌棄的話，去正院嘗嘗孔媽媽的手藝？”駱寧笑道。

蕭懷灃站起：“走吧。”

他二人步行回正院，駱寧與他閑話瑣事，主要是說琴譜。

還隨口說：“改日琴給王爺聽。”

“傍晚無事，你可琴。”蕭懷灃說。

駱寧：“……”

拐過回廊時，瞧見了裴妤。

裴妤著一件緋紅灑金褙子，石榴紅上襦配白綾子，俏麗如三月盛綻的花。

瞧見蕭懷灃，燦爛一笑，也如三月花，熱烈喧鬧又明艷。

后只跟著兩名丫鬟。

“王爺、王妃。”與丫鬟都見禮。

駱寧微微頷首：“妹妹怎在這里？”

“外頭買了好吃的點心，想送給王妃嘗嘗。”裴妤道。

抬眸，目直直落在蕭懷灃臉上。滿含期盼。

蕭懷灃已經蹙了眉：“你外出閑逛了？”

裴妤沒想到挑這個理，心中一驚：“不曾，是陪房的婆子，出去買些東西……”

“沒有規矩！你想要什麼東西，問過管事，他們會替你買。”蕭懷灃冷冷道，“誰準你把外頭吃食帶進府，還呈給王妃？王妃是像你一樣，吃這些食的人？”

駱寧：“……”

王爺好毒的一張。

駱寧覺得，在馬車上提到鄭皇后，他就氣不順。

耍槍也沒他發泄徹。

裴妤好死不死，撞到了槍頭上。

嚇得腳發，給蕭懷灃跪下了：“王爺，我不敢！”

的丫鬟也急忙跪下。

“先回去，好好反省，這半個月別到正院請安。”蕭懷灃冷冷道。

裴妤應是。

一句話，給裴側妃足半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