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沸騰

那天傷之後, 他們又在葵桉島玩了一周，因為腳上的一個小小傷口，左聿桉愣是好幾天沒讓沾地, 只要出門，就是抱抱熊一樣地抱著。

盡管夏葵再三強調：“就是一個小口子, 又不是斷了，你要不要這麽誇張？”

可每次反對, 他都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幾次之後, 夏葵就徹底放棄了。

隨他吧。

反正裏子面子都已經丟了。

吃飯、散步, 都要承別人若有似無打量的目, 分分鐘挑戰恥極限。

海灘上的風景特別好，有人在沖浪，蔚藍穿著比基尼跟幾個帥哥玩水。夏葵在遮傘下坐著, 喝了一口沒滋沒味的鴿子湯, 這幾天的飲食特別清淡，都是這些補氣的湯湯水水。

棕櫚樹下，有人在燒烤, 孜然味時不時地飄過來。葵桉島上的特食是海鮮，可因為海鮮是發, 夏葵只能鮮興嘆。

正在燒烤的男人喊左聿桉, 問他想要吃什麽，他朝對方擺擺手，踩著細的沙子過去拿酒。

擺被海風吹得撲簌作響，趁他離開的空當, 朝許夢伊輕咳一聲，“你的蝦吃不完吧, 我來幫你……還有香辣蟹。”沒味道，想吃重口味東西。

許夢伊用眼神指一下左聿桉，“你老公同意嗎？”

夏葵激，“你現在也得聽他的？我還以為你是個獨立呢。”

“我會怕他？！”

勝負一下就被激起來了，許夢伊把自己桌上的香辣蟹端給。蟹殼裏的湯還在沸騰，香氣沖進空氣裏，夏葵食一下子就上來了。用筷子剛夾了一小塊蟹，輕輕吹了吹，還沒口，就被人從後截走了。

“你要忌口。”

仰頭，左聿桉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鼓著腮，“就一口，肯定沒事的。”

他把湯碗重新推到跟前，跟香辣蟹換了個位置，“等你好了，隨便吃。”

“我現在就已經好了。”

“昨晚洗澡的時候，是誰沾到水還喊疼？”

“是你把我弄疼的……”

這話聽起來黃黃的，許夢伊立刻把蝦放下，看一眼，“夠了啊，真想把你倆扔海裏去。”

也是這時候，夏葵才反應過來，剛剛當衆說了什麽虎狼之詞。惱怒，隨手撿起一個蝦殼就往左聿桉頭上丟，他反應很快地用勺子當盾牌抵擋。結果旁邊默默吃東西的辛北辰遭了殃，白T上留下一道橘的痕跡。

“靠。”辛北辰手忙腳地巾，一把上去，暈染得面積更大了。

夏葵嚇了一跳，要起幫他拿紙，被左聿桉一個眼神制止了，“你腳上有傷，坐好別。”

他腳往辛北辰的椅子上踹一腳，擡額看過去，“對我老婆說髒話？”

“我什麽時候說髒話了？”辛北辰瞪大雙眼，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再說了，你老婆用蝦殼襲擊我，你怎麽不管？”

“老公，幹他。”許夢伊在一旁拱火，他們平時鬥都鬥習慣了。

左聿桉靠在後背上，整個人懶筋懶骨，“我老婆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夏葵口微微起伏，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了，上次還是抓耳機賊的時候。

可惜有人不買賬，許夢伊朝他踢一腳沙子，“秦始皇為什麽沒有把你給統一了？”

怎麽雙標得這麽明目張膽，偏心都要偏到太平洋了。

夏葵立刻護著左聿桉，“心髒本來就不在中間，偏心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許夢伊扶額，“癲公配癲婆，葵葵，你變了…”

晚暮漸漸來臨，海風一點都不黏膩，伴著沙沙的海浪聲有人在唱歌，夏葵突然覺得，生活就這麽過下去吧。

到了夜裏，左聿桉突然變得清心寡。

抱著睡覺的時候，話說了一籮筐，纏著吻了好久，明明燙到不行，就是不做到最後一步。

被子早就丟在地上，夏葵攀著他後頸，臉紅，“你怎麽還不……”

“想要了？”他沉沉地笑，汗從額間滾落，“乖，等你傷好的。”

他在忍，就因為一個快要結痂的傷口……

過去的經歷讓一直懷疑親關系，總以為跌宕起伏才是的原貌。左聿桉很直白地表達，但是他給出的，讓不自覺地從幹涸變得充盈，厚重且紮實。

那一瞬，真的覺得好他。

可惜，人和人的接壤，真的只是片面星。

腳傷痊愈的第一晚，夏葵就被自己打臉。那些記錄在冊的KPI就以回旋的方式，回到了上。

左聿桉渾像是有使不完的力一樣，把那幾晚的欠債全都補上來了，一直折騰到晨微亮，才堪堪放過。

第二天，夏葵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整個人虛疲得不行，腰都要斷了。

暗暗發誓，以後堅決不能積攢工作量，一定要當日事，當日畢。

……

元宵節之後，左佑邊出現了一個新的助理，他年前結束了巡回演唱會，今年的工作重心是影視，早早就接了一部古裝偶像劇。

今天就是進組的日子。

夏葵為了不讓左聿桉送，早上還力行地哄了他一次。這次采風的目的，就是真真正正地驗助理生活，不想得到任何特殊對待。

所以，他那堆豪車，通通不能出現。

公寓大門“咔嚓”一聲響。

左佑推了一個行李箱，用肩膀頂開門，打著哈欠出來。他沒有任何妝發，眼皮有點浮腫，發頂有點，一點沒有平時偶像的樣子，就像一個普通的男大。

夏葵要幫他推行李箱，他倒退一步，整個人都醒了，“嫂子，你幹嗎？”

“我小夏。”

他長嘆一口氣，臉上帶著倦意，“那麽多劇組，為什麽要跟著我？要是你出了事，我哥能剝了我的皮。”

夏葵抱著臂，原地站著，“跟著你都能出問題的話，去別的劇組豈不是更危險？”

沒說的是，要是不跟著左佑，左聿桉是不允許進組的。辛北辰跟娛樂圈走得近，八卦新聞沒強行輸出，潛規則、劇組夫妻、職級人、渾水魚……他的原話就是——烏煙瘴氣。

不過夏葵是去采風的，又不是去整頓娛樂圈的，所以左聿桉就把這個重任代給了左佑。

左佑深亞歷山大，他了臉，“要不告訴我的經紀人吧，這樣我沒注意到的地方，他還能盯著點。”

夏葵聽完他的話，認認真真地揣了一會，還是拒絕了。

“你經紀人知道了，助理能不知道嗎？司機能不知道嗎？最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關系戶，我這個采風還有什麽意義？”

“關鍵是，我不知道怎麽使喚你。”

不說話，遠有一輛阿爾法打著雙山停在道邊，車門一開，左佑的經紀人林哥從車上下來，後面跟著助理唐予，見到的第一眼，都有兩三秒的沉默。

林哥視線在兩人之間輾轉，目又重新落回夏葵上，“這位是？”

左佑輕咳了一聲，“進劇組事兒比較多，我新招了個助理。”

這不是演得自然的。

夏葵出熨帖人心的八齒笑，主手，“兩位老師好，我夏葵，你們我小夏就行。”

林哥的眉頭從見到就沒有舒展過，他開門見山地問左佑，“你不是不招助理嗎？”

該不會是左佑的地下友吧？他的太地痛。

左佑看他，沒什麽正當的解釋理由，態度變得強勢，“三個大男人，一個比一個心，跟導演通劇本，跟燈、道、場務那些工作人員打道，不得需要一個細心的嗎？”

林哥雖然覺得不對勁，但也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反倒是唐予，最先接了新的人員安排，他先從左佑手裏接過行李箱，對林哥笑笑，“上車說吧，一看左佑就沒睡好，正好路上的時間長，可以補個眠。”

車程三小時，目的地是雨墨鎮影視基地。

商務車的空間很寬敞，左佑要睡覺，自己坐到了後排。

林哥坐在副駕駛上戴著耳機打游戲，夏葵給左聿桉發了消息之後，就盯著窗外出神。

也困，但是陌生環境和陌生人，還是不敢睡。

約察覺右側有打量的目，車子突然顛簸了一下，唐予手一松，手機恰好砸在腳邊。

夏葵幫他撿起來，為了跟同為助理的人打好招呼，斜靠在椅背上，沒話找話地問了一，“唐哥，這部戲要拍多久啊？”主要還是想拉近一下和唐予的距離，從見面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對自己有敵意。

唐予愣了兩三秒，“你是哪年的？”

“九八。”

“那我比你小，你我小唐就行。”

夏葵角勾起，“行。”

話匣子稍微開了點，他說：“合同上寫的是三個月，但是這種劇，一般都要延期。”

夏葵點頭，“這部戲的導演是誰？”

“祁湛。”

一個名字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夏葵看他，“哪個祁湛？”

唐予把手機熄屏，出一個還算真心的笑，“他爺爺是祁連山，第六代導演的領軍人，就是那個祁湛。”

吸一口氣，竟然真的是他。

那個王歆玥暗了整個青春的名字，就這樣生地竄耳廓，某些回憶也不自覺地被勾起。

大二那年，夏葵參加了峯嵐杯的演出，是那部短劇的主，導演是祁湛。演出結束的後臺，氣質清冷的男生帶著一束百合向表白。“夏葵，我喜歡你”這句話混著車的暖氣，一起吹進了記憶裏。

這個圈子太小了，故人要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