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如筋骨皮般的慘嘶只持續了數分鐘，但我昏沉沉的意識里，好像進行了幾世紀。

夾雜著被撕裂的汩汩聲，像刀子在耳上刮，然后捅穿。之后十多分鐘耳朵沒有灌進任何靜，以致于我差點以為自己睡著了。直到南城九傾將他的手從我的耳朵邊挪開時，我本沒有防備，最后一聲尖銳的嘶直捅耳。

我整個人差點驚跳起來。

南城九傾一聲嘆息，只得又把我攬進懷里。

“這麼個老鼠膽，還敢跟大鬼混一塊兒？”

耄將在背后揶揄，滿腔幸災樂禍。

場中，很快死寂。唯有夜風穿過山谷罅隙的嘯聲游在耳邊。

“沒事了。”又過了數分鐘，南城九傾我的腦門，淡然提醒。

我從他的胳膊彎里抬起頭，面向場中，想尖又生生地咬住了。

火之下，遍地人頭。

個個跟當初在北路50號所見徐小姐的那模樣，一人頭一皮，全消。

我忍不住數了數，連同供桌上擺的，現在場中已有十六個人頭，除去原本的八只，其余都是熱氣騰騰新鮮出爐狀。

按人數來說，應該還兩只。

我抬起眼睛，全場巡了過一圈，終于看到不知幾時躲到陳爺邊的苗蔻和那位神的唐裝老頭。苗蔻的雙眼瞪得比我還大，滿目被嚇破膽的驚恐。上的銀鈴鏈還在嘩嘩地繞著的轉個不停。而邊的那唐裝老頭居然面笑容，手里依舊不釋卷，神態怡然。

看來陳爺將這兩人給護下了，而其余的全了吸耄今晚的小點心。

場中已經沒有了吸耄的蹤跡，我不由看向耄將。他依舊如剛才的樣子，老神在在地坐在我們后，嬉皮笑臉地看著……陳爺。角勾起大大的弧度，但眼中毫無笑意，只有一片濃郁不可化的戾。

看來南城九傾所說的仇，可還不是一般的仇。

渡陳爺比唐裝老頭還要悠然自得，他捧著保溫杯高翹雙，還不時地晃兩下椅子搖一搖，就正在哪個比基尼如云，藍天碧水白沙灘的度假勝地里午后。

“完事了？”他又啜口茶，笑瞇瞇地問已經呆若木的苗蔻。

苗蔻機械地點了下頭，然后又像被到開關的機械娃娃似的，連連點頭不止。

“那就好，你們倆個，過去收拾收拾，把這些東西都擺上臺。”

陳爺高抬貴手，指了指腥現場。

好嘛……我算是明白了他為什麼會留下這兩位，原來是還想留下兩個勞力繼續干活啊。

“你們這三個大鬼，無故造這麼多殺孽，難道不要嗎？”我喃喃發問，然后目瞪口呆地看苗蔻和唐裝老頭不愿地步場中，開始跟撿爛西瓜似地將一只只人頭堆到供桌上。

“這些人早就該死。他們了別人的命數活到現在，占夠便宜了。”耄將搶在南城九傾開口前不爽地嗆我，“你是不是還以為本座的吸耄是壞東西？”

我耿直地點頭：“你殺了徐小姐，還打算殺我。這些事本姑娘記得清楚著呢。”

耄將僵滯了臉皮，他飛快且奇怪地瞥了眼南城九傾，張了張卻沒有再吭出什麼理由出來。

我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轉而問南城九傾：“這些人難道是跟爻眼島上的那些富貴命格的人同出一轍？”

南城九傾點頭后，又搖了搖：“有點區別。唯一相同之，他們的名字都應在司命薄上圈紅太多年，卻一直未能魂歸地府轉向回道。冥帝每年都能查出這些司命壞賬，但一直未得原因。不知，這算不算是一個原因了。”

“聽明白了吧？本座和南城大人做的事，只不過履行職責罷了，并沒有造無辜殺孽，你能把那點嫌棄的眼神收一收了吧？”耄將湊過來，怪氣地補充。

“耄司也不見得有多干凈，利用吸耄隨意取并加以倒賣的事，幽煌并非毫無風聞……”南城九傾木無表地跟一句，迅速打他的臉。

耄將頓時一幅牙疼的表，將腦袋乖乖地了回去。

正我們打無聊炮的時間，場上的供桌已經堆起一座金字塔型的人頭山，濃烈的腥味順著夜風四飄溢。這番“香味”俱全的況下，我覺得自己弱的胃有些不住了，一陣陣各種翻涌，酸氣直冒頭。

“難得耄將大人也在，老朽眼拙了。三位別站得那麼遠，太生分。”

陳爺遠遠地擊掌，把我們仨的注意力全引了過去。

南城九傾略一皺眉，牽起我的手慢慢走向他。耄將在后面乖乖地跟過來，一臉泰然，完全不像是見仇家的分外眼紅狀。

走到陳爺跟前，耄將眨幾下眼，才冷淡地搖頭：“陳爺，您認錯了。本鬼只是南城大人的小跟班，任職不久，恐怕您老并沒有見過我。”

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很高超，連臉皮都沒有僵滯一下，眼神真摯地出“您老的招子瞎得厲害”的心意。

實話說，這番表演比他剛才那浮夸的哇啦慘要高明得多。

陳爺倒也不堅持相認，轉頭跟南城九傾和我笑語：“兩位，想不到召個靈能搞出這樣的意外，老朽也不好意思再次勞煩兩位，不如就這樣跟老朽上山一游，以不虛此行各有所得，可好？”

我眨著眼，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特麼就不信這個老巨的鬼東西完全沒有看出這番驚變跟我們有關，他剛才不是直接向耄將打了招呼嗎？還這麼客氣實在不科學。

南城九傾笑了笑，又是一揖：“如此甚好，陳爺先請。”

他今晚打的揖多得讓我實在不習慣，認識這位傲的鬼大爺到現在，還真沒有見過他跟誰這麼多禮過。可見就算為冥主，還是忌諱渡鬼這個半神半鬼的貨。

陳爺點頭，又是舉掌三擊。

從他后走上來四個大漢，手持兩兒臂的鋼管往陳爺的躺椅底下穿而過，竟是將椅子連人都抬了起來。

誒瑪，這位爺真是個會的主。

我無比嘆，回頭卻見另有兩個大漢也執著一鋼管走向供桌，拴上兩結實的麻繩也把供桌連同那堆淋淋皮子人頭給抬了起來。連同我們和隨在供桌后面的苗蔻兩人組，一共九人三只鬼浩浩地離開這片被屠修羅場似的平坦山地，順著羊腸般的山徑往上攀爬。

走過數米，我忍不住回頭看，似乎在未熄的火把水暈之中看到些許瑩白的霧暈。

是你嗎……白越，等著，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回。

喃喃地默念一聲，卻引來南城九傾的順勢觀。

“別看了，不是他。”他屈指彈了一下我的腦門，生疼。

我惱怒地揮開他的手：“別不讀人家的心思，無恥。”

“哼，你的腦子全是別的男人，為夫還懶得看呢。”南城九傾別扭地嘀咕。

“哪里有‘全是別的男人’？！”我忍不住跳腳了。

南城九傾沒理我的反詰，走前幾步用寬大的背對著我。

我氣絕，其實又心虛。好像這話說得也沒錯，本姑娘現在能惦記的異還真不，白越、楊紀、王維，甚至還有煤瓜那個新生小鮮……可他就沒讀到我也有惦記同朋友的嘛，仨妞兒的模樣兒可天天在腦子里蹦跶，還有老爸老媽老師和……唉，好吧，我想起這些人的機會其實真的不多，這會兒要愧也顯得太矯。

可他就沒讀到本姑娘想的次數最多的，不就是他嗎……剛想完這茬，抬眼就見南城九傾轉過了臉，微勾起角，溫地看我。

這目，夠我把臉皮給燒一大塊紅燒。

“再讀隨便讀我心思，就掐死你。”我恨恨地沖他咬牙切齒。

“哪用得浪費這個靈力，你的臉上不就大寫著這事嗎？”他懶洋洋地嗆我一句，就回過頭只管走自己的路了。

啊啊啊，腳好，好想踹點什麼下山去！

“好蠢。”腦海里莫名響起一句罵聲。

靠，我回過頭沖后的耄將狠瞪。他正手抵住我的后擺，掌腰際部位。

“喂，大叔，你這樣子很猥瑣啊？！”我在腦中對他怒吼。

“對你這種愚蠢到無可救藥的人類，本座實在看不去了……”耄將用一種牙疼的腔調直哼哼。

“你在我腦中說某鬼的壞話，就不怕立即遭到報復嗎？”我回過頭瞄一下南城九傾的寬背。

他并沒有回過頭，看起來并不像聽到什麼。

“不會。鬼聆不易干擾，和魂奎的作用不同。就像人類不同的磁波頻率，他無法接到魂奎之外的信號。”耄將很有專業神地解釋了一下。

可我瞄著南城九傾的背影，還是心虛：“可我不想和別的鬼貨背著他說他壞話。”

“呵呵，”耄將發出兩記極惹人厭的嗤笑，“好吧，本只想問問你對于南城九傾之前所說的‘三出七的子，兩魂不全氣已破’的事知道多，現在看來不必問了。看你倆大概快要結婚房的親熱樣，估計凡事都已心知肚明，無需本座予你些提醒。”

靠，這只爛舌老鬼怪生前一定干的是超級狗仔的活，專給人捅穿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