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寄喃喃:“這跟樂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季樂倒是毫不避諱,他本沒把克扣宋缺的養費當回事,想到宋缺因為缺錢而窘迫,他心里別提多爽了,“媽,你給宋缺養費的那張卡,一直在我手里。”
邊寄眨了眨眼,隨后吐字艱難:“什麼?”
“你那晚讓我把卡給我爸,我私自留下了,我爸知道,至于錢嘛,花了,買玩,請朋友吃飯,我沒給宋缺留一分。”
邊寄像是第一次認識季樂似的,“怎麼會呢……”
“媽。”季樂的嗓音莫名瘆人:“是你說的,你只會有我這一個兒子,給宋缺養費算怎麼回事?你沒工作,這不都是爸的錢嗎?落我手里合合理。”
邊寄忽然覺得很冷,這不是開朗的兒子,季樂明明說過,他喜歡哥哥的……邊寄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整個人在某一刻有種強烈的失重。
邊寄眼前一黑,等回過神來,被季樂扶著。
“媽!你沒事吧?”季樂惡狠狠地瞪著宋缺:“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現在滿意了?”
邊寄顧不得二人的爭執,被一種莫名的恐慌裹挾著,忽的,邊寄語速極快地說道:“就算我沒給,你爸總會給你的,你爸他……”
對上宋缺波瀾不驚的眼眸,邊寄一下子噤聲。
宋宏放什麼尿.?他連自己親媽都不愿意照顧,扔在老家慢慢等死,最后的葬禮都是草草了事。
“老房子也被宋宏放收走。”宋缺勾起角,“你猜猜,一個八歲的孩子要怎麼生存?”
“不可能!不可能啊!”邊寄自言自語。
“所以啊媽,我欠你什麼呢?”宋缺問道。
如果生下這條命就代表著虧欠,那麼人世間的道理還真是寫滿荒誕。
“我名字里的‘缺’,是你為了報復宋宏放專門給我取的。”宋缺輕聲,“但當時宋宏放正跟別人打得火熱,所以本不在乎。”
“殘缺是你們對我的詛咒。”宋缺站起,他一向微微攏的肩線舒展開,他不再因為命運而拘著,不再釋放敵意以自保,他大大方方,眼可見的輕松,窗外的風吹進來,落在宋缺發梢,卻顯得十分溫。
宋缺溫聲,“但我偏要圓滿。”
那針被出心臟,渾奔騰流淌,宋缺稍微活了一下肩頸,竟然宛如新生一樣。
宋缺甚至覺得自己很輕,可以如云朵一樣飄出去,飄到秦野跟前,對他說“我來了。”
宋缺也想飄回過去,找到學生時代的宋缺,開他總是遮眼的長發,告訴他“這些都不是你的錯,請用力活下去,因為膛起伏的每一細微的弧度,都有意義。”
邊寄溫輕哄的那一幀,如泡沫般徹底散開。
宋缺自由了。
他找到了答案,沒必要再多待,“媽,這是我最后一次主看你,我希我們余生都不要見面了。”
邊寄全部的痛苦因為這句話戛然而止。
好像沒聽清一般詢問宋缺:“你說什麼?”
“我們以后,不要再見面了。”宋缺重復:“如果季家真的倒臺破產,你生活不下去,可以去法院起訴我,我會給你錢,但我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要再見了。”
邊寄眼前霎時模糊,這好像無數次出現于夢中的預兆,只是邊寄一直不愿意面對,此刻現實當頭棒喝,除了無聲慟哭,竟是說不出一個字。
但凡對宋缺上點心呢?
邊寄的視野中只剩一個風般清冷的背影。
好難啊,邊寄跪在地上,死死捂住口,怎麼會這麼痛呢?
明明剛有了宋缺的時,是非常期待的,親自購買嬰兒用品,產檢一次不落,醫生稍微說哪里不好,都能張得睡不著覺,怎麼就變今日這樣了呢?
邊寄好像重新經歷了一遍開指之痛,有什麼東西爭前恐后從涌出,只是二十四年前,迎來宋缺,二十四年后,徹底失去。
宋缺走到了玄關,只需要再拉開那扇門。
后腳步聲倏然清晰,宋缺察覺到了什麼,在風聲從后面呼嘯而來時,及時側躲開,但他所在的位置有點狹窄,季樂雙手抱著花瓶神狠辣,發現一擊不中后立刻調整位置,揮舞著花瓶朝向宋缺面頰,宋缺下意識手格擋,只聽“嘩啦”一聲,手肘位置先是傳來劇痛,然后碎片飛濺,從眉側過。
宋缺一腳踹開季樂,抬手一抹,見了。
季樂捂著肚子臉上閃過痛苦,又繼續嘶吼:“你敢讓我媽這麼傷心?你憑什麼?!宋宏放生的雜.種,你為什麼會被生下來?”
宋缺面如霜雪,那頭的邊寄跌跌撞撞朝,說著“不要”,宋缺比快,俯揪住季樂的領子,將人提起來懸空半截,然后拳頭狠狠落下!
只是兩拳就打得季樂瞬間息聲,口鼻噴。
季樂著來自宋缺的恐怖力量,清楚自己本反抗不了。
邊寄來抓宋缺的手,被宋缺躲開,他像扔垃圾一樣扔掉季樂,腦子因為過分而有短暫的空白。
宋缺站在原地緩和片刻,轉推開了門。
風雪撲了一臉。
宋缺本以為是錯覺,沒想到真的是碎雪。
后房門閉合,宋缺孑然一,就在這時口袋里的手機嗡嗡震,宋缺似有所覺,直接接聽。
秦野的聲音宛如熱浪撲打進心里。
“在哪兒?晚上一起吃飯嗎?”
宋缺頭哽,一瞬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宋缺?”秦野察覺到不對勁兒,“宋缺你在哪兒?”
“野哥。”宋缺艱難沖破那層障礙后,就再也沒什麼能阻攔他了。
“野哥,我們在一起吧。”
秦野:“好的,你在那兒別……”他驀然駐足,驚疑不定地問了句:“你說什麼?”
“野哥。”宋缺仰頭笑道:“我們在一起吧,我喜歡你,從見你的第一眼,就非常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