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高掛，萬里無云，長天一，不見一霾，久逢甘霖般舒爽。

“你來做甚？”

顧忱本以為重臨這承載他十二年怨恨故地，會百集，可事實，心意外平靜，好像有什麼東西不知不覺冷卻消散。

滿腹譏嘲冷諷，化為泡影。

或許秦沈說得對，越是恨便越在乎。

“沒什麼。”

顧忱對上顧英蘭防備的目，起額前散落的碎發，親笑出聲，“我一直不解，好似從我一出生你便這般防著我，究竟為何？”

話音落地，顧忱忽的明白過來，哪怕他表面表現得多麼憎恨，心底還是在意的。

而秦沈就是看了這點，才讓他獨自前來的吧？

“我曾害過你嗎...？”

“你此番來就是問這個？”顧英蘭冷呵一聲，手背朝上翻著，欣賞自己的畫甲，“你的存在就是錯，尚在胎腹中便奪走原屬于我關和父親的呵護，你是氣運子，而我只是似有可無的尋常人。”

“你出生那日，父親母親高興瘋了，眼里只有了你，連我失足落水都不管不顧，所幸你星象極差，我才有機會同母親說舅舅是你害死的。”

“是麼？”原是這樣嗎？只因他奪走了父母的目？

烈頂照，顧忱四肢發寒，猶如居冰窟。

“父親母親馬上就要回來了，若你不想像上回那樣被眾目昭彰戒罰，趕滾！”

黝黑暗沉的眸幾經起伏，最后吞噬殆盡，歸于死潭般的冷寂。

顧英蘭秀麗可人的臉龐印在他瞳孔之上，仿若張隨手可棄的畫皮。

“我來當然不是為了問姐姐這些無關要的事，鰱魚縣徐家姐姐似乎很想嫁進去？”

“你想要做什麼？！”顧英蘭神冷峻起來，“母親和父親可是很重視這樁婚事，若你不想被他們徹底厭棄，我奉勸你，不要去肖想你不該得的東西！”

“我不該得的？”顧忱笑了起來，像聽到什麼發笑的話，“我該得的下場是什麼？七歲夭折還是一生困在這惡臭泥潭之地，茍且生的活著？”

“既是如此，那你便同我一起吧。”

顧忱著湛藍無邊的天空，覺得自己疼得厲害，無痛無傷，卻滿創孔。

十一年前他渾狼狽離開了這里，如今任丟盔棄甲，一敗涂地。

他狂奔著，迫切的，想要見到秦沈。

“怎...”

秦沈的話戛然而止，沉默抱住渾發的顧忱，親吻他的墨發。

他不問顧忱發生了什麼，擁著他，緘默無聲。

大抵過去半個時辰，顧忱才從他話里抬起頭來，紅著眼尾，認錯，“我沒將銀子給。”

“不想給便不給罷，咱家你管，你說了算。”秦沈他的臉，不覺有什麼。

“你娶我吧。”顧忱親聲說道，語氣帶著懇求的意味，“我...不想再與顧家有任何瓜葛了。”

顧家的一切，如今讓他覺得無比的惡心，更不想讓秦沈進來這個是非之地。

“好，那我便買你進我家當養媳。”秦沈答應得很爽快，“只是養媳有專屬的活。”

顧忱想說他年齡十八，早就過了媳的年紀，但有覺養媳稱呼不錯，好似七歲以后的十一年都歸屬秦沈。

“什麼活？”

秦沈對上他單純好奇的目，結不自覺滾，“...自然是同床共枕，服侍。”

兩人的極近，呼吸融，眼神撞，無端旖旎。

顧忱認真點頭，續問，“嗯，就這些麼？”

還不夠？秦沈挑眉，沒想到顧忱突然說話這麼野。

“emmmn，我想想啊。”

秦沈故作思索，在吊足顧忱胃口之后，猛地將人抱起，故意讓他驚慌失措摟著自己的脖子，大笑，“還有便是不準拒絕相公的親近。”

“...顧家祠堂在那邊！”顧忱拽著秦沈領，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

“不去了，即是娶，姿態就得放高了擺，免得日后人看輕了去，他們知道，我貴夫人的份不是他們能拿的。”

顧忱拉了拉他，“那還要在我那屋子親麼？”

“要啊，趕明兒我就把那地和附近地皮全買下來，不讓他們親近，分咱的好運氣。”

“你哪有那麼多銀子啊？”

秦沈資產田契店鋪單子只給顧維楨看過，顧忱并不清楚，以為他還是幾月前，窮得摳搜。

“待會回家了讓你瞧瞧我有多錢，發展下去，日后可不比那徐家差。”

秦沈哼唧兩聲，得意掛在了臉上。

“我不在意。”就算秦沈窮得當乞丐，他也會嫁于他，無關錢財。

“那不行，日后這些東西都要給你的，你不在意哪行？”

“當真？”

顧忱瞄他，企圖在臉上看出點玩笑來，可惜，秦沈是認真的，看不出什麼虛假意。

“嗯，在我家鄉盛行將錢財與媳婦，家中大小事宜都由其打理。”

秦沈說完，覺得不對，不是自古管家事宜都是歸媳婦管嗎？

他補了句，“日后管家給你了。”

顧忱點頭，“好，那日后下田種地也給你了。”

秦沈腳步一頓，低頭，顧忱臉上閃過狡黠，像只完腥正沾沾自喜的狐貍。

“我種便我種。”

秦沈哼了聲，種田而已，又不是沒干過，他一大老爺們還學不會這個？

“還是一起吧。”顧忱怕累著秦沈。

“不用，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貌如花即可。”

顧忱幽幽盯著秦沈，“你莫不是在兌我？”

他最不擅著打扮了，貌如花亦從未跟他掛鉤過。

“哈哈哈，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里，忱忱陌上人如玉，佳人世無雙。”秦沈放下顧忱，捧著臉啄了他一下，“到家了，我先去人同老師說一聲，然后讓婆去顧家族會上提親。”

“好，我等你回來吃晌飯。”

秦沈拉起顧忱的手，在掌心了下，“想好不要我贅了？”

顧忱：“我信你。”

“好。”秦沈看得出他的疲憊，和向自己的依眷。

怕是顧英蘭跟他說了什麼，才會讓他如此堅定地推翻之前的決定，斷去自己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