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當時要借著宮牌離開，蘇皎心中也有愧疚。

沒想過會在將出宮門的時候遇見徐稷。

徐家與太后是姻親，太后是徐稷的姑祖母，彼時況急，借著徐稷的馬車出宮。

他說自己的外祖母在江南。

“我母親的故居，也在江南。”

蘇皎有些意外，彎起角。

徐稷手一頓，看了片刻。

“嗯。”

他知道。

“太后怎知我會離宮？”

徐稷抿，忽然朝拱手彎腰。

“當日況急，臣說了謊，還請娘娘恕罪。”

蘇皎立時眼中警惕，已站起。

“娘娘莫驚，太后的確留有話，說讓臣路中照看娘娘。”

那是他見蘇皎后，去慈寧宮見太后。

臨出去前，太后道。

“近來太子妃可能要出宮回皇子府暫住，我瞧汐兒在家閑著沒事，你讓有空去皇子府，陪陪皇子妃。

們年輕人，汐兒活潑，逗一逗皎皎。”

“皇子妃為何出宮？”

徐稷步子一頓，便想起見到與謝宴，貌合神離。

“得閑出去走走罷了。”

太后并沒說多，卻囑咐他。

“汐兒喜歡到跑，到時候若是要帶著皎皎出去玩，你也跟著去，路上照看著們。”

“臣是外臣……”

“離遠點就是。”

所以那日，在宮中見到，見到慌張的模樣和一的打扮，他就猜到了什麼。

問過蘇夫人的蹤跡，他就知道會去江南。

電火石間，也許是夜和有些慌張悲傷的神壯大了他的膽子。

徐稷上前拉住了。

他不后悔如今坦白，哪怕這句話說出來，會警惕地離開。

他也不能騙。

相送一程，看安全，看高興，他已足夠心滿。

——

第九日，謝宴昏迷的時候已經越來越多，太醫束手無策，嘉帝大怒又痛心，連太后也來看了幾回。

“皇祖母。”

太后眼眶頓時紅了。

“好孩子，你……”

他才說罷一句，又俯下咳嗽起來。

不過半月，形如枯槁。

淡淡的腥味彌漫在屋，他咳嗽罷又問。

“還沒消息嗎？”

長林沉默。

他眼中落滿失，正要張口，驟然一腥味涌上心口，一口又嘔了出來。

“殿下。”

太醫頓時烏地上前，殿都是驚慌失措的聲音。

“殿下！殿下！”

長林端著一個盒子從屋外跑了進來，跪在他榻前。

“您養一養子吧，若太子妃在，一定不想看到您這般模樣。”

“只怕恨我。”

謝宴推開他，長林又端著跪過去。

“太醫的藥撐不住您的子，這還有一顆凝丸，您吃了吧。”

什麼凝丸？

謝宴再拂袖。

“下去——”

話未落，他眼神落在那盒子上。

“什麼凝丸？”

死寂的心忽然跳起來。

“回水凝丸，是屬下在您的寢殿找到的。”

長林見他這幅樣子，便大著膽子去翻找了，他記得殿下還有一顆凝丸的。

哪知謝宴聽罷，頓時僵在原地。

凝丸他早已給了蘇皎了。

回過神，他急急接過那盒子，打開，果真是那顆他從前給蘇皎的凝丸。

太后接過長林的茶遞過去。

“吃了吧，你好起來才能——”

“你在哪找到的？”

卻是謝宴頓時站起，一雙眼死死盯著他。

“在……您的寢殿……殿下？”

長林話沒說完，眼前已經沒了影。

謝宴攥著那盒子，一路跌跌撞撞地進了宮殿。

自打蘇皎離開，他不再住在東宮，又回到從前的永寧殿，跑來用了些時間，他顧不上息，順著長林指的地方，將那頂箱柜翻了個遍。

他的頂箱柜一向放的東西不多，是以謝宴輕而易舉翻到了多出的一個盒子。

盒子里面，除卻長林翻出來的凝丸之外便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可這不是他放在這的，他的凝丸早就給了蘇皎了！

是什麼時候？

他搬來東宮的時候還沒有的。

謝宴攥著那盒凝丸，心中怦怦直跳。

“除卻這，你還找到了什麼？”

“沒有了，屬下看到這盒子的時候，里面只有這藥。”

謝宴攥了藥，腦中一片片眩暈。

“來人，即刻備馬出宮——”

“宴兒，你瘋什麼？”

嘉帝沉著臉追來。

“這藥是我早就給的，給我放回來了，沒死，一定沒死。

只是氣我，我要去找。”

謝宴立時起要往外，嘉帝打斷他。

“也許在失火前就已經放回來了！”

謝宴腳步一頓。

“那麼大的火，宮人都差點沒出來，又病重，城門早就鎖了，這麼多天的搜查，若活著，早被人挖出來了！”

銳利的話又使他心頭一窒，頹然的神讓太后更是心疼。

“從前你與鬧，鬧的郁結于心，如今卻知道后悔了。”

“皇祖母。”

謝宴嚨一哽。

早知如此，他絕不。

太后也跟著想起來，險些落淚。

“那天來見哀家，還跟哀家要了宮牌，說氣你氣的厲害，要出宮住兩天——嘩啦。”

“您說什麼？”

謝宴驟然到了面前。

太后愣了愣。

“那天來見哀家……”

“下一句。”

“跟哀家要了令牌。”

立時，謝宴攥著盒子的手抖。

“長林，長林——

即刻去查，將幾個門的守衛都來，查冊禮當日，有沒有人帶著太后的令牌出宮！”

他也坐不住了，拖著病了好幾天的子奔出去。

兩個時辰，將所有的守衛，事無巨細地問遍。

的確有人在三更天后，帶著太后宮中的令牌出去過。

“尋常時候慈寧宮的宮都不是那個時辰出去的，那天太早了，屬下也記得清楚。”

“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宮吧……低著頭……看不清楚，但素凈的很。”

“咣當——”

手中的盒子摔在地上，謝宴攏起外衫往外。

“備馬。”

是，一定是。

將凝丸送回來，又借了太后的令牌！

那天早有準備，才讓他把人都遣走了。

果然從來都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謝宴沉沉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不顧阻攔便要往外。

“站住！你這樣拖著傷重的子出去，若死了，你要連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不會死！

只要有一希，有一點活著的可能，我都要去找。”

可宮門之外，能去哪？

上京已經被他翻遍了，謝宴又喊來四個城門那天的守衛。

“封鎖了城門，尋常百姓是出不去的，出去的也有排查。”

“有沒有沒排查……”

謝宴話未落。

“徐稷在哪？”

永寧殿的門被踹開，謝宴不顧子的虛弱，穿好衫往外。

可還沒出宮門，便被嘉帝早命好的侍衛團團圍住了。

“死了最好，若是沒死……朕也不能讓毀了你。”

嘉帝見過他這些天的樣子，更是后怕不已。

“就留在這，養好你的傷，十日后，冊禮過，朕傳位給你。”

烏的人守在永寧殿，有了希，謝宴總算肯用藥，不出七八日就將子養好，第十天，太子冊禮，長林三更天推開門，卻只見到桌案前，一明黃的太子蟒袍，與一封書信。

床榻干干凈凈，早沒了人。

信被呈送到嘉帝面前，簡簡單單，一句

話。

“此江山與帝位，兒自棄，父另擇人取之。”

七月二十的晨起，一道輕騎遠遠越出城門。

謝宴的心從未像此刻鮮活。

從后殿失火，到以為死，到如今——

他觀了的夢，就全然清醒過來了，深深的后怕與悔無時無刻不纏在心頭。

他們已經錯過一輩子了，人的一生那麼短暫。

執意要走，那他便跟著走！

江山，帝位，他前世沒有掌夠嗎？

為何還要因為這些虛無的東西，與起了爭執困著！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去。

拋開那些束縛，謝宴勒韁繩，一路往南。

袖袍輕揚，原來拋開那些束縛，他連去見的路上，心都是歡喜又輕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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