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清醒著沉溺,卻又好脾氣地自控著,公事公辦般給自己設限。
“——再抱六分鐘好不好?湊個整點。”
“然后我們回家。”
“……”
“嗯。”
*
遲晏住的地方離工作室并不遠,和之前去過的賀季同家在隔壁小區。
顧嘉年跟著遲晏走進其中一幢。
一樓還堆了一些裝修材,大樓里設施也非常新,像是這兩年剛造好的小區。
遲晏注意到的目,解釋道:“這房子去年你走之后我讓賀季同幫我看的,是新樓盤,樓上樓下都有人在裝修,白天會有點吵——”
顧嘉年莫名覺得他這個解釋有點不明的意味。
只在這里住一晚,明天一早就要回云陌,白天吵不吵的也聽不到。
不過他語氣那麼正經。
顧嘉年覺得自己想多了,卻立馬聽到他更加正經地說:“——畢竟,以后你要住這兒,還是要跟你說一聲的。要是覺得太吵,咱們就換個老一點的小區。”
“……”
遲晏說完,慢悠悠地晃進了電梯,轉過挑眉等:“不進來?”
顧嘉年跟著走進去:“……誰要以后住這里了?我明天就回云陌了。”
遲晏不置可否地點頭:“但是你過兩個月不是要來晝山上學麼,你男朋友家就在這,還非得回寢室住?”
顧嘉年聽到那句“男朋友”,愣了一下。
對哦。
剛剛的擁抱和他的告白,好到太不真實。
總覺得像是在夢里。
可如今這個忽然轉變的稱謂,和眼前陌生的電梯、悉的人卻真切不作假。
低下頭,心里跟著燒起來,角卻翹著放不下去。
許久后才咕噥了一聲:“那我也要去寢室住的。”
遲晏好笑地看著小姑娘紅彤彤的耳朵,彎了彎角,按下樓層號,不再逗:“哦。”
顧嘉年靜了一會兒,又想起什麼:“遲晏,你不是晝山人嗎,為什麼又要特地買房子?”
說著,又想起那次遲晏帶來晝山,原本打算在工作室休息,后來事發突然,又去了賀季同家里。
他好像從來沒提起過自己在晝山的家。
電梯慢慢往上,遲晏靜了片刻后散漫地問:“怎麼,對我的事這麼關心?”
“也是,咱倆現在這個關系,我們停停是應該知道。”
他雙手兜,語氣平淡地說:“我媽去世得早,遲延之……也就是我爸的房子被抵押來還他的賭債了,他現在住哪、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至于爺爺的幾房產早就拍賣了,只剩了云陌那個祖上留下來的別墅。”
顧嘉年想起之前賀季同在電話里跟說過一些遲晏的事。側過臉看著他寡淡的神,心里忽然有點難。
他比大六歲,走在前面。
最難的時候有他陪著,但他最難的時候,還是個小孩子。
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做不了。
甚至對于他那些年的經歷,都只是一知半解。
顧嘉年想起云陌別墅里拉的窗簾和永遠只有他一個人的大房子,突然輕聲說:“我又重新考慮了一下,我今天把爸媽的聯系方式都拉黑了,除了云陌沒有地方可回。而且我又不能總是回云陌,還得留在晝山兼職賺生活費呢,所以——”
“——如果……如果你家有空余的房間,我周末或者放假可以來蹭住嗎?”
“嗯,有的是房間。”
遲晏知道小姑娘變卦背后的意思,心里下去,卻又半開玩笑道:“你要是嫌房間不夠大,我們還可以買大一點的房子,雖然比不上從前,我現在也算是很有錢。”
“……”
電梯在十六層停下。
遲晏帶著走到其中一個單元門前,手打算按下開門碼。
顧嘉年下意識地禮貌避開,卻被他扯住,被迫盯著碼界面。
遲晏慢吞吞地按下六位數字,不藏不掖。
“看好,碼是你生日。”
“這下信了吧,我今天可不是為了安你,我是蓄謀已久,一往深。”
顧嘉年怔住,好半天后紅著臉“嗯”了聲。
知道遲晏今天是想哄開心,才會一直一直說這麼多好聽的話。
他真的是個作家。
天賦異稟的那種。
哪怕平時總是一副散漫冷淡的樣子,只要他想哄一個人,話簡直信手拈來,比誰都會。
顧嘉年咬了咬,強迫自己要習慣,總這樣下去會心律失常的。
突然又想到他剛剛說的另外一個可能。
“如果不喜歡的話,我就再勾引你一下。”
他什麼都不做,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經足夠能蠱。
要是蓄意做些什麼,顧嘉年覺得自己大概會瘋。
*
遲晏家的裝修依舊很有他的個人風格。
客廳里布置小型藏書室,沒有電視,也沒有整排的沙發,像個堆滿書的異世界。
只不過顧嘉年來不及注意這些,剛換上拖鞋,便聽見了一聲細細的貓。
片刻后,一只皮烏黑發亮的貓咪從房間里漫步出來,神傲慢又睥睨。
它看到遲晏回來,睨了他一眼,然后腳步慵懶地走到它的飯碗前,抻了個懶腰半睜著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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