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面朝天、扎著馬尾、上穿著一件灰繡花盤扣連——是來晝山前外婆給做的，倒是和這個飯店的風格很搭。

只是好素啊，眉眼也素，頭發還扎著，像個小孩子。

顧嘉年想了想，把頭發散下來，然后從包里翻出一支眉筆，順著眉型描了幾下，果然看著神了些。原本還想涂個口紅，但想到一會兒畢竟要吃飯，也就作罷。

走出洗手間，繞過彎彎曲曲的長廊，往臨窗雅座走去。

還沒走到他們坐的區域，顧嘉年遠遠地便看到遲晏的邊站了一個男人。

男人只了一小半側臉，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的模樣，戴著眼鏡，穿著打扮斯文儒雅又不失貴氣。

他正低著頭在和遲晏談。

或者說是他單方面在說。

遲晏沒有起，依舊坐在原先的座位上，神被鄰座的椅背擋住，看不清楚。

這是遇到人了？

顧嘉年又往前走了幾步，終于借著燈看清那男人的正臉。

竟然是……程遇商。

他們私底下認識嗎？

顧嘉年想起遲晏每次提到程遇商時的態度，心里一，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隔著幾步的距離，程遇商低的聲音傳進耳朵：“遲晏，咱們可以誠心談一談，價格也好商量，《荒原》要是能由你來擔任編劇，一定會很好，你也希它能好吧？你放心，這次會有你的署名，你要是同意，總編劇的頭銜給你都沒問題。”

顧嘉年聽到這里有些詫異，程遇商請遲晏幫他改編《荒原》？

想了想又覺得恍悟，難怪那天看到遲晏在讀《荒原》。

只是程遇商的話沒來由得讓顧嘉年覺得有點奇怪，又說不上哪里怪。

顧嘉年想到這里，看向遲晏，不知道他會不會同意。

遲晏似乎沒注意到回來，姿態懶散地坐著，長曲起，胳膊搭在椅背上，全然沒有面對同行前輩時候該有的恭敬和謙遜有禮。

他的臉上沒什麼表，眉頭卻稍稍擰著，耐著子和禮貌聽對方把話說完后，才淺淡地笑了一聲。

“我工作室的表態你是看不懂？非要湊上來找不自在？那好，我就當面說一遍，什麼編劇不編劇的，我沒興趣，也不在乎它拍什麼樣，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程遇商有些氣郁，口而出：“何必呢，跟錢過不去？當初可不是我你的，又當又立有意思？”

他話音未落，余瞥見顧嘉年走過來，于是立刻下火氣，只匆匆說了句：“你還是太年輕，閱歷太淺，束縛太多，這件事對你又沒壞，反正你再考慮考慮。”

他說著，朝顧嘉年淡淡地頷首，而后匆忙離開了。

顧嘉年聽他們劍拔弩張的對話，很有些不著頭腦。

坐下，又回頭看了幾眼程遇商匆匆離去的背影，剛轉過想問問遲晏是什麼況，卻見他角抿著，臉上有某些讀不懂的戾氣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他搭著椅背的手指收著，片刻后，又克制地松開。

顧嘉年心里揪了一下，終于意識到，他跟程遇商之間，大概不是曾經猜測的文人相輕的那種合不來。

可等視線再次落回遲晏臉上，他的神已經恢復如常，剛才的緒似乎只是的錯覺。

飯店里燈炙暖。

遲晏依舊那麼懶洋洋的坐著，夕溫潤，天邊泛起一點紅，他的容貌也被染上和的玫瑰。

無垠的暮里，他細致地看的臉。

幾秒鐘之后，遲晏笑起來，眉眼和得如同湖面泛起的粼粼波。

“回來了？”

顧嘉年覺得他的語氣有點怪，仿佛不是去洗個手，而是出了趟遠門。

“嗯”了一聲，心里沒來由地覺得有點難。

他在笑，可書里寫過，笑也分很多種。

他此刻的笑里寫滿了難過，卻又顯然不想過問。

下一刻，遲晏忽然隔著桌子手過來，了披散的長發，冰涼的指尖順著的發頂落在長長的眉尾上，聲音玩笑地跟**：“我們停停真漂亮。好想親你一下，就是人太多了。”

顧嘉年咬著，回頭看了眼飯店里長長的走廊。

曲面的落地窗繞著蜿蜒曲折的湖畔，窗前的座位上人影綽綽。

人們坐在各自的雅座上，有的推杯換盞、相談盡歡；有的垂頭吃飯、安靜沉思；也有的勾肩搭背、行著酒令。

這世間的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確幸與煩心，人們活在自己的故事里，沒有人注意他們。

顧嘉年的心臟怦怦地跳起來。

下一秒，飛快撐著桌子站起，踮著腳俯過去，烏黑發尾掃過檀木桌面，落在他肩頭。含糊不清地在他耳邊說：“那就……親一下。”

而后，低下頭，紅著臉對上他詫異的眼，在他邊飛快地了一下。

接著，又了一下。

夕最終落下。

窗外，片白鷺掠過湖面，飛往天際。湖水好似漫過天穹，卷起思眷眷。

*

顧嘉年這個莽撞舉的結果便是，那天晚上的電影票買虧了。

本沒辦法專心看，也幾乎沒看懂節。

邊人滾燙細的吻如季后漫過山崗的雨般落在臉頰、耳后、頸側，鋪天蓋地地占據了所有的知，帶著珍惜又強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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