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了最后的城門檢查，璇璣和風眠終于踏了傳聞中的錦城。

他們都沒來過這里，但錦城名聲在外，素有中原第一風雅之地的稱。

傳說此往來無白丁，是文人雅士的天堂，上到七八十歲的老叟都能識字，下到三四歲的孩也會背詩。

有富人一擲千金討不到一方硯臺，有無分文的游子卻能憑著詩作夜宿高閣，連巷子里飄出來的酒氣都是帶著墨香的。

這里的男子以俊雅著稱，子則是出了名的端莊溫，令許多沒來過的人心生向往。

但如今璇璣眼前看到的一切，卻與傳聞大相徑庭。

沒有詩歌曼舞，也沒有才子佳人，滿城只能用混二字來形容。

長街的石板與四周房屋上都被涂寫了大量的文字，沉悶的墨黑與刺眼的朱紅摻雜在一起，到都顯得格外臟污。

璇璣大致掃了一眼，約能辨別出些許字跡。

什麼“淮湘王”、“引狼室”、“月氏皇族”、“天誅地滅”、“景文脈”云云……

就連路邊的樹上都被了許多紙張，上面不知麻麻地寫了什麼東西，有將士打扮的人板著臉專門負責在撕毀。

傍晚時分的風刮過來，一些被撕掉的紙張和碎屑滿天飄舞，在灰的天下更顯抑。

璇璣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滴個乖乖啊，比電視劇里拍的還離譜……”

向來最喜歡給混的場景上添的，這會兒都老老實實地跟著眠走在街側，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

他們從未和秦氏藥鋪打過道，奈何街上連個問路的行人都沒有，只有面嚴肅的帶刀將領們騎著馬絕塵而去。

原本說好來城門接應他們的聽雪閣弟子如今也不見蹤影，想來是因搜不的緣故導致計劃出岔，暫時無法現。

兩人往前走了好一會兒，眠才終于上個出來準備給大門口掛夜燈籠的老叟。

“秦氏藥鋪啊……離這兒倒不遠，但這兩天城不許馬車通行，二位走過去說得一炷香的時間呢。”

老叟是個熱心腸的好人，見是外來客，怕他們認不清路，主去取了筆墨來，要幫他們畫張簡略的地圖。

趁著進屋討口水喝的功夫，眠主與之搭話，“來錦城的路上就聽說城中了，但沒想到管得這麼嚴，竟連馬車都不許通行了。”

要是能到馬車，他們這會兒已經在秦氏藥鋪了。

“唉，前幾日城里實在太了，百姓和學生們一波接一波地游行，把城里堵的水泄不通，驚了差的馬，摔死了差不說，還沖撞了人群和幾輛馬車，死了好些個人呢。”

老叟說起前幾日親眼所見的慘狀還心有余悸，他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頭一回在錦城里看到那麼混的場面。

;“這會兒家忙著抓捕聽雪閣的人，嚴馬車進出城門，就是怕有網之魚逃了去。”

璇璣接話道：“原來如此，那朝廷的反應還迅速的，我看今日街上已經見不到幾個行人了。”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畢竟想快速鎮游行是件很難的事，放到東楚上也不一定能迅速理好。

“唉……還不是因為那西周來的淮湘王，見學生們將他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二話不說就派了十來個火槍手，用那名為鳥銃的武對著人群開火，將討伐他的人都給打死了！”

璇璣瞪大了眼睛，“他居然敢這麼囂張？在南唐的地盤上打死了南唐的黎民百姓，朝廷就放眼不管，任他胡作非為？”

老叟干皺的面容瞬間變得悲戚與憤怒，“現在的南唐早已不是當年太祖之治與景文盛世的年代了，當權者多年來弱無能也是百姓們心知肚明的事，除了朧夜公主之外，怕是再找不出個能穩住大局的人。”

皇城外鬧那樣，朝堂上的人只知道互相推卸責任，卻沒一個敢出去面對百姓怒火的。

“淮湘王此舉替他們解決了個大麻煩，他們怎麼會阻止？”

“反倒是怕失了自己主人的面子，旁人覺得弱無能，還在淮湘王手之后，特地在皇城門口用鳥銃打死了好些個鬧事被抓的人，以示殺儆猴呢！”

哪怕璇璣不是南唐人，此前跟這里沒半點集，也不由得到無比憤怒。

“鳥銃造出來原本是為了打跑海寇和敵人，用來保家衛國的，他們居然把槍口對準自己人！”

老叟這才想起來，那鳥銃本就是東楚和西周聯合打造的，頓時苦笑一聲，“若家能這麼想，當初就不會大力扶持淮湘王造鳥銃了，于他們而言，任何反對朝廷的人都是反賊，與海寇無異。”

“只可惜了那些個被淮湘王打死的學生們……全都出自南唐最好的錦書院，個個都是天之驕子，未來的家國棟梁，正是最好的年華，卻喪命于此……”

青年人們都知道一切災禍的源頭在淮湘王，膽敢以手無縛之力的文人之軀與之正面相抗，朝廷卻對他又怕又敬，心里再忌憚也不敢得罪，從而使得對方愈發野心盛大，恣意妄為。

老叟唏噓完，把畫好的地圖給璇璣，想起他們冒著戰來東楚的目的，又忍不住嘮叨了幾句。

“你們東楚人啊，當真是和傳聞中一樣把錢看的比命中，還敢在這個時候來錦城。”

“跟秦氏藥鋪做生意？唉，那藥商秦老爺是個大善人，每年春冬時節都會在南唐各城免費施粥施藥，結果那天街上驚馬的時候撞到了他的馬車，這幾日秦家主正準備白事呢，未必顧得上你們。”

聞言，璇璣心里咯噔一聲。

聽雪閣的代閣主秦老，竟然意外離世了？

事好像一下子變得復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