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歲在趙懷真語序顛倒、緒激的一番話中捋出了重點。

此是趙懷真的朝云院，自己正躺在偏房中，主屋那邊兒躺著太子妃，此刻已安然無恙，榮親王妃正在作陪。

至于，是娘親抱回來的，當時江潯在旁守著。

聽到這里，沈嘉歲心里頭一咯噔。

方才只覺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見了陸云錚和顧惜枝，也夢見了江潯。

不確定自己是否在江潯面前失言了......

趙懷真見沈嘉歲突然就怔住了，以為還未恢復過來，便要起去尋府醫再來看看。

沈嘉歲回過神來，立刻抓住了，疾言問道：“郡主，你回來的時候沒被人瞧見吧？沒傳出什麼不好的話吧？”

趙懷真搖了搖頭，“安心，我一路都仔細得很，沒讓人瞧見太......瞧見的模樣。”

沈嘉歲聞言心神一松。

太好了。

如此一來，太子妃的命該是保住了。

趙懷真坐在榻邊，見沈嘉歲一張臉還慘白慘白的，心中五味雜陳，忽然站起來。

“怎麼了？”

沈嘉歲見趙懷真莫名正了，不由揪起了一顆心。

難道哪里還是疏了？

趙懷真神凝肅，下一刻竟朝沈嘉歲深深鞠了一躬，真心實意說道：

“沈嘉歲，我母妃方才說了，你是我榮親王府的大恩人，請我趙懷真一拜。”

沈嘉歲見狀只覺不可思議，急忙探去扶。

“郡主不必如此，臣當不得這一禮。”

趙懷真卻執拗地將這一禮行完，這才緩緩起。

沈嘉歲這時候才發現，趙懷真已經眼中含淚，面上滿是驚惶與恐懼。

“沈嘉歲，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賊人的算計有多歹毒，你可曉得原本被引到更院的除了太子妃還有何人？”

沈嘉歲先是一愣，隨即緩緩瞪大了眼睛。

不會是......

趙懷真知道沈嘉歲該是猜出來了，于是輕輕點了點頭，一臉后怕地說道：

“若不是我哥哥恰好從男賓更院出來，在岔路口看到太監將襄王殿下往賓更院引，就要釀天大的禍事了。”

“如此一來，何止是失去天恩盛寵，只怕我榮親王府滿門覆滅都不足以贖罪！”

沈嘉歲聽到這話，腦子里倏忽閃過一個完整的脈絡，將今日的一切都串了起來。

所以，幕后之人一開始的目標便是太子妃和襄王殿下，或者說......是儲君之位！

太子妃與襄王殿下最不設防之人便是小皇孫，若是小皇孫遞過去的糕點，他們本不會拒絕。

一個太子妃，一個皇子，若當真被人發現躺在同一張榻上，穢之罪是其一，背叛已故獻懷太子是其二，無論如何，二人定活不了。

而小皇孫有如此劣跡斑斑的母妃，想要繼承皇位？只怕難如登天！

最讓沈嘉歲到骨悚然的是，幕后之人見襄王殿下未曾去賓更院，竟能如此及時改變計謀，換上另一個男子，這是何等通天的手段？

這說明，“它”時刻都在掌控全局，注視著所有人的向！

這個“它”是誰，沈嘉歲不知道，但若從最后的得益之人看，所有矛頭竟都指向了素未謀面的瑞王殿下。

但沈嘉歲不敢妄下定論。

這潭水太深太深，本不到底。

而上一世的沈家滿門，是否就是這潭水中風雨飄搖的孤舟之一呢？

沈嘉歲正想得失神，門外有丫鬟來稟：“郡主，貴人要見沈家小姐。”

趙懷真聞言急忙應了聲，又扭頭來看沈嘉歲，“你能走嗎？”

紀宛方才避開了，此刻聽得稟報，也快步走了過來，正見沈嘉歲毫不猶豫掀被而起。

雖然口還是作痛，連四肢都是的，但沈嘉歲面上卻狀若無事，笑著說道：

“放心，我這人糙得很。”

“娘，歲歲去去就來。”

紀宛心懷憂慮，卻還是笑著點了點頭，“好，娘在此等你。”

————

主屋燃著幽香，下人都被遣出去了。

趙懷真與沈嘉歲來到臥房時，正見榮親王妃坐在榻邊，拉著太子妃的手低聲說著什麼。

聽到腳步聲，二人齊齊轉頭看了過來。

沈嘉歲不敢直視太子妃，只是恭敬屈膝，還未及行禮，一道溫的聲音已經響起：

“不必行禮，過來讓本宮瞧瞧。”

趙懷真聞言拉著沈嘉歲來到榻邊，榮親王妃已經起讓出了位置。

“沈小姐，聽嬸娘說，是你和懷真救了本宮。”

沈嘉歲這時才垂眸朝太子妃看去，只見太子妃雖然面蒼白，但眉眼和，邊帶笑。

主手，將沈嘉歲拉到了榻邊坐下。

“不必拘禮，今日若不是你，本宮只能以死謝罪，以示清白了。”

許是注意到了沈嘉歲眼里的擔憂，太子妃一笑，溫聲開口。

這時候，榮親王妃拉著趙懷真朝外走去，竟是將室單獨留給了沈嘉歲和太子妃。

沈嘉歲心中很是清醒，并不曾因太子妃的親近有所松懈，而是恭敬保證道：

“娘娘，今日之事，臣以項上人頭擔保，定不會泄分毫。”

太子妃瞧見沈嘉歲一臉認真的模樣，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怎的，沈小姐以為本宮想恩將仇報，殺人滅口嗎？”

沈嘉歲急忙搖頭擺手，“娘娘，臣沒這個意思。”

太子妃也跟著搖了搖頭，這時候臉上笑意淡了些，著天青床幔低聲說道：

“沈小姐，你還年輕，或許不知道一個母親想要保護孩子的決心。”

“今日之計既然不曾殺死本宮，那麼往后，本宮自會長長久久地活著，為了孩子，也為了已逝之人。”

提到已逝之人，太子妃臉上溢出了濃濃的悲傷，可很快又斂下了。

“沈小姐，本宮此番喚你來，除了謝你之外，還要請你配合江大人。”

“殿下生前視江大人如手足般親厚，故而本宮亦相信江大人。”

“屆時若江大人問起，沈小姐不必顧及本宮，只需將你方才所見原原本本告知江大人即可。”

沈嘉歲看著太子妃遭逢驚變后冷靜依舊的眉眼，這才知曉本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弱，當下心中又敬又佩，輕輕點了點頭。

“臣謹記娘娘所言。”

正巧此時，趙懷真進得室，低聲道：“娘娘，江大人遣人來問沈姑娘的況。”

太子妃聞言，沖沈嘉歲莞爾一笑。

沈嘉歲起告退，心中也難免泛起一陣不安。

方才……沒有在江潯面前胡言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