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涵趕到春蕪苑的時候，看見母親靠在周嬤嬤上，而周嬤嬤正給掐人中。

他慌得手足冰涼，卻見母親艱難地睜開了眼，懸在嗓子眼的心這才落回去。

丫鬟搬來一把太師椅，他抱著母親坐在椅子上。

陸老夫人靠著椅背，游般著氣，臉龐白里泛著灰，卻恨恨地瞪向沈昭寧。

而沈昭寧氣定神閑地站在廊下，微涼的晚風吹起的鬢發和廣袂，臉白如雪砌。

陸正涵的腦海里莫名地浮現一個詞，孤涼。

可是，眼見母親被氣這樣，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母親，兒子送你回去。”

“不走……”陸老夫人拽著他的手，“老大你糊涂啊……薇兒這般你，為你付出了一切……陪伴你度過了無數個苦讀的日日夜夜，你怎麼可以拋棄？”

若不是耀哥兒和瑤瑤哭著來找，還不知道老大把薇兒降為賤妾，還罰整日干活。

陸正涵苦惱地解釋：“薇兒犯了大錯，我不得不罰。”

若母親知道薇兒害得二妹失去了清白，定會承不住。

此事還不能讓母親知道。

“即便是天大的錯，也不能把讓薇兒當賤妾……若薇兒是賤妾，那耀哥兒就不是嫡孫……”

陸老夫人憂心忡忡地說著，“無論如何，耀哥兒必須是咱陸家的嫡子長孫……老大，你速速把薇兒……”

陸正涵生地打斷，“母親，我有分寸。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固執地推開他的手，瞪向沈昭寧，“這賤人太猖狂，我必須給立規矩……”

沈昭寧似笑非笑地勾，“老夫人你的寶貝兒清白被毀，是蘇姨娘設局害的。你要立規矩的應該是蘇姨娘。”

陸正涵的怒火蹭蹭地上揚，朝怒喝：“沈昭寧你閉！”

“蘇姨娘認罪了，三年前給耀哥兒下毒，并且嫁禍給我，害得我在鄉下莊子遭罪三年。”沒有半分懼，清冷的語聲帶著幾分惡意，“老夫人，這種心腸毒如蛇蝎的姨娘，只會把耀哥兒教養作犯科的廢，最終禍害陸家。”

“沈昭寧！”他咬牙切齒地警告。

眼里迸出怒火，好似要把燒灰燼。

此時，陸老夫人了極大的刺激，非常用力地呼吸著，卻怎麼也不上氣。

周嬤嬤見兩眼一翻，連忙安、開導，才慢慢緩過來。

陸老夫人無力地抓住陸正涵的手，氣息更加微弱，“老大，當娘的怎麼可能害自己的孩子……一定是那賤人迫薇兒認罪……”

“薇兒把雪兒當作親妹妹，不可能害雪兒……這當中一定有誤會……你要相信薇兒，薇兒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一定是那賤人誣陷薇兒，老大你要查清楚……還清白……”

“好，兒子什麼都答應。”陸正涵應付著，“我送你回去。”

“不行，你對那賤人說……薇兒不是賤妾，是平妻……”陸老夫人氣若游，卻依然固執地說著，“薇兒不能當賤妾……”

“蘇姨娘親手殺了丫鬟麥冬，倘若此事報，不知蘇姨娘會不會判斬首？”沈昭寧的眼底眉梢浮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就算蘇姨娘不死，耀哥兒也不能參加科考嘍。”

蘇采薇是陸老夫人養大的，自然是母深。

只不過，陸清雪失了清白，還能冷靜地把罪責扣在別人頭上，對蘇采薇當真是發自肺腑的寵。

“沈昭寧，你再說半個字，我就收回掌家之權！”

陸正涵疾言厲地怒斥。

這是把母親往死路上！

沈昭寧看著他瀕臨崩潰的模樣，只覺得又好笑又暢快。

想說的都說完了，就讓老妖婆慢慢消化罷。

紫蘇等人也有一種大仇得報的覺。

陸老夫人卻是嗬嗬地氣，好似隨時會呼吸梗住。

薇兒殺人……一定是那賤人栽贓誣陷的！

耀哥兒不可以前途盡毀，不可以！

“老大，把殺了！”陸老夫人突然厲聲呼喝，灰白的臉龐布滿了殺氣，“殺了那賤人……咱陸家就相安無事了……”

“母親，你病得厲害，我們回去等薛大夫前來醫治。”

陸正涵不讓再說話，吩咐幾個婆子手，把母親抬回去。

陸老夫人架不住幾個人齊心協力地搬運，被抬走了。

他本已離去，卻又殺氣騰騰地折回來。

紫蘇看見他這架勢，便知他滿腔怒火，連忙站在沈昭寧前，攔住他。

陸正涵兇狠地推，踉蹌了好幾步，幸虧冬香扶住，才沒摔倒。

紫葉機警地站在沈昭寧邊，隨時準備接招。

大爺敢手，就扭斷他的爪子。

“你要撒氣，沖我來！”沈昭寧冷冽地擰眉。

“你要氣死母親才甘心嗎？”陸正涵的眼里充斥著猩紅的，眼球幾裂。

“照你的意思，要恢復蘇姨娘的平妻之位，我要由著嗎？”

“你大可先應付著，不必說那些氣人的話。”

“就算是明日說、后日說，老夫人照樣會刺激。”沈昭寧犀利如冰刃的眼神好使悉了他的心，“陸大人不就是想用老夫人試探我的底線嗎？若我今日妥協了，明日你就會堂而皇之地護著你想護的人。”

“我怎麼會……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陸正涵的眸心閃了一下，死死地瞪著。

“陸大人最好不要我，若我心不好，不當心泄了蘇姨娘殺人，在蘭亭雅集設局害得陸清雪失去清白，毀了耀哥兒的科考前途，那就怨不得我了。”

“你！”

他目眥裂，看著昂著脖子、抬起下，宛若高傲的凰向往廣袤的長空。

恍惚間，似有五彩斑斕的羽閃瞎了他的眼，讓他目眩神迷。

只是須臾，陸正涵便收拾了紛的緒。

“倘若母親有個什麼好歹，我一定不放過你！”

撂下一句狠話，他大步流星地離去。

紫蘇和紫葉、冬香同仇敵愾：大爺太過分了！

回到房里，紫蘇不解地問：“大夫人，為什麼不趁此良機揭發老夫人二十多年前的？”

“等老妖婆的病好些了，再氣暈一次，不是更好嗎？”

沈昭寧坐在貴妃榻上閉目養神。

鷹九派人來傳話，在澄湖底殺的那兩個蒙面殺手狡猾如耗子，逃了。

但他說，這兩日定會抓到他們。

果不其然，一日后，鷹衛抓到了其中一個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