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高估我了，我怎麼可能知道？”

陸湛倒了一杯酒，輕輕地推過去，“上次我提起趙姨娘，只不過是聽仆人提起有個老漢來找趙姨娘。”

陸正涵聽他如此說，心里的懷疑降了一些。

當年老夫人理了所有知的仆人，陸湛應該不可能知道。

陸湛見他煩悶地喝酒，一杯接著一杯，便也沒說話，殷勤地給他倒酒。

無聲的陪伴，是他此時最需要的。

陸正涵接連喝了六七杯，有了三分醉意，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也覺得很荒唐是不是？我當了二十八年的陸家大爺……如今才知道自己是庶子……”

“我認賊做母，你知道嗎……世上竟然有我這種死蠢的大傻瓜……”

“我母親二十八年……孝順二十八年……但害死了我親娘，我親娘至今是……孤魂野鬼……”

陸正涵哭得像個孩，赤紅的眼眸流下悲傷的淚水。

他越說越激，嗚咽著一下下地捶案幾，“我是庶子……我沒有母親了……我怎麼辦？你跟我說，怎麼辦……”

陸湛把白布巾遞到他手里，俊臉卻沒有半分同。

他百般欺辱沈昭寧，幾次冤枉，讓遭了那麼多的苦難和傷害，陸湛永遠不會原諒他。

陸正涵哭了很久很久，時而哭鬧時而嘲笑，涕淚織，醉話含混不清。

心里的怨氣、苦悶和痛楚宣泄了不，人也舒服了一些。

“倒是讓你見笑了。”清醒后，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嗯？今夜這酒烈得很，我喝了三杯就醉了。”陸湛瞇著雙目，大著舌頭說道，“方才你怎麼了？”

“沒什麼。”陸正涵知道他裝，算他識趣。

“大爺，有個疑問擱在我心里很久了……不知該不該問。”

“說。”

“大爺你和二夫人青梅竹馬、互許深……當年你為什麼要前求娶大夫人？”陸湛的黑眸布滿了醉意的迷離，見他面如常，便繼續道，“既然不喜歡……娶回府豈不是相看兩厭？”

陸正涵怔愣地呆住，眉宇間浮現幾分悵惘。

陸湛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便繼續喝酒。

過了半晌，他才沉緩道：“親那日，沈昭寧迫薇兒下跪磕頭，薇兒把額頭磕破了，還不罷休。耀兒和瑤瑤年，也不放過，把他們的臉打腫了。”

“大夫人竟然這般強橫嗎？”陸湛明白了，原來是蘇采薇從中作梗，“是二夫人跟你說的嗎？”

“丫鬟來報，我連忙去看薇兒，薇兒起初不說，我再三追問才說的。”

陸正涵永遠記得那日，薇兒的額頭磕出一個模糊的口，鮮流了一臉，跟淚水混合在一起，凄楚可憐無助的模樣，讓他心痛如刀絞。

也讓他震怒非常。

他寵、呵護了多年的子，竟然被惡毒的沈昭寧傷害這樣，他如何能原諒？

他恨不得把碎尸萬段！

陸湛搖頭晃腦地說道：“但我瞧著大夫人不像是那種……心腸歹毒的人，我知道大爺相信二夫人，但這也算聽信一面之詞……畢竟，二夫人也做過錯事。”

陸正涵的心里一個咯噔。

薇兒的確做了錯事，可是從前的薇兒弱善良，不可能弄傷自己，誣陷沈昭寧。

“薇兒傷得那麼重，不是沈昭寧還有誰？”

“我也只是隨口一說……五年前親那日在新房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只有們二人知道了……”陸湛低啞的聲音流散在死寂的深夜里。

沈昭寧被這個偏心偏信的狗男人欺辱了五年，太不值了！

翌日，陸正涵醒來時，躺在自己的寢房。

怎麼回來的，何時回來的，沒有半點印象。

因為宿醉，他頭疼裂，渾無力，太難了。

喝了解酒茶，他又躺了半個時辰，這才起。

突然想起陸湛說的那番話，一面之詞……

……

沈昭寧吩咐江笑、江虎，找來幾個護院、小廝，去芳菲苑、風和苑和瑤雪苑，每一件嫁妝都要搬回來。

紫蘇、冬香和紫葉各拿著一份清單，各去一。

整座宅院人聲鼎沸，搬搬抬抬，絡繹不絕。

其中以風和苑靜最大。

陸老夫人看著那些用慣、看慣的件，一件件地被人搬走，好似被人割去一片片，痛徹心扉地哭喊著。

“不要抬走……這是我的……都是我的……”

拼了全力把件搶回來，但本搶不回來，只能咒罵那個天殺的賤人。

最后，看著空的房間，悲痛地坐在地上，淚水滾落。

賤人！

突然，沈昭寧帶著紫葉走進院子。

陸老夫人滔天的怒火往頭頂涌去，拼了命爬起來，巍巍地朝沖過去。

“賤人，我殺了你！”

紫葉立即上前，攔在面前，不讓靠近大夫人。

陸老夫人還沒靠近，就因為眩暈而綿地倒在地上。

丫鬟婆子連忙去攙扶。

怒目瞪向沈昭寧，氣息奄奄地問：“你來干什麼？”

“還有東西沒搬走。”沈昭寧見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心里掠起一暢快，“屋頂的那些琉璃瓦，屋里的十幾塊琉璃宮磚，也是我的嫁妝，統統帶走。”

“什麼？！”

陸老夫人大驚失地阻攔，但虛弱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本阻攔不了。

琉璃瓦和琉璃宮磚是皇宮的用之，即便是宗親貴胄也不能隨意使用。

當年，蕭太后把琉璃瓦和琉璃宮磚添在嫁妝里，是希沈昭寧在陸家地位穩固，能得到陸家的庇護。

如此好的意愿，事實卻殘忍丑陋。

三個護院麻利地爬上房頂，小心翼翼地把琉璃瓦取下來。

三個小廝闖進房里，練地撬起宮磚。

沈昭寧在院子里云淡風輕地等著，好似周遭的一切都跟無關。

陸老夫人捶頓足嚎啕大哭，咒罵的聲音猶如飛刀，朝沈昭寧襲。

沈昭寧不理會，難聽、惡毒的話聽得夠多，再也傷害不了。

“沈昭寧，你不要太過分！”

陸清雪一臉怒意地進來，周布滿了戾氣。

沈昭寧不住角的冷笑，“跟你們陸家人相比，我這‘過分’不過爾爾。”

“你把屋瓦拆了，把地磚撬了，母親如何住？”陸清雪的眉心不自覺地了。

“偌大的陸府，竟然沒有老夫人的容之嗎？不過這跟我有關系嗎？”沈昭寧潔的額頭布滿了冷漠，“若要修繕風和苑，我自會報公賬，一文錢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