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20]

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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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八點。

姜送完小助理才遲遲歸家。

停好車, 看著家裏燈火通明的模樣，站在門口忽然恍惚了好一陣子。

決定從家裏“獨立”出來以後。

姜第一次到了作為人類的歸途大概都是孤獨，忙完工作後, 一個人回到空的家。

喜歡住別墅，一個人就更顯空曠。

回家沒有等著的人，也沒有等著的寵, 偶爾會覺得孤獨滿溢的時候，都會給爸爸媽媽打個電話。

想家了, 要回去。

基本隔三差五的就不了要回去一次。

但跟顧時缊結婚以後，好像就沒有主回去過了。

…這麽想來, 還覺得有點對不起爸媽。

自己最近每天這麽閑散，也應該找更多的時間去陪他們才是。

很長一段時間，姜覺得學會孤獨是人一生的課題，暫時沒有學會，也不想要孤獨。

想過很多解決辦法。

家門口的絨玩偶都要放上一堆，也買過一些會說歡迎回家的智能家居。

但唯獨沒想過的就是——

回家，有一個人是專門等的, 而且那個人還是, 十七歲喜歡的人。

姜換好鞋後，故意放輕了腳步悄悄進去。

餐桌上的花是今天新換的紫鐵線蓮。

再過一些時間, 家裏小院子的無盡夏也快開了。

到時候就可以在院子裏寫生畫畫了。

悄悄走到廚房那邊，隔著很遠就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甜味, 烤箱中一定有很香的小蛋糕。

形頎長拔的男人, 系著一條圍，正在那邊忙活。

姜靠在門邊, 從側後方看他。

他練地拿了切水果的菜板，將檸檬切薄片, 而後從碗裏拿出新鮮的薄荷葉，輕輕拍了拍，丟進剛做好的果中。

旁邊的鍋還在咕嚕咕嚕冒泡泡。

顧時缊做飯，總是把廚房收拾得很幹淨，他會一邊做飯一邊收拾。

姜不是沒有過手，但每次做飯都像是剛進行過第三次世界大戰，鍋碗瓢盆散落散落各個角落，更別說是那些要用上的小配料。

做飯是一件很繁瑣的事。

就連看似最簡單的炒青菜，準備配料都要剝開蒜皮，切片狀。

姜可以做到把蒜皮弄得滿屋子都是。

所以就沒有耐心了。

但顧時缊很有耐心，每次說要吃什麽，顧時缊都可以耐心做好一桌菜。

還會心擺盤。

姜就想起小時候，媽媽常跟自己說，能做大事的人，一定能把很小的事都做好。

他一定會在意很多細節。

比如…

此時此刻，顧時缊把檸檬裏的每一顆籽都挑出來，才會放進杯中。

氣，不自己手，什麽事都需要別人照顧。

而顧時缊，正是那個最會照顧人的。

喜歡上顧時缊就是這麽輕而易舉。

姜靠在這裏看了很久都沒有他，甚至看得有幾分走神。

顧時缊要回頭關火，將鍋端出去，才回頭看到。

他的手停頓片刻：“回來了？”

“嗯。”姜懶洋洋地應著。

顧時缊提醒：“洗個手，正好可以開飯了。”

姜乖乖應了一聲好，洗完手回來坐下，看顧時缊今天準備了什麽菜。

今天是韓國料理。

海鮮部隊鍋，辣炒年糕，還有冷面。

他順便還做了土豆泥沙拉，淋了一層薄薄的沙拉醬提味。

飲料是葡萄果，薄荷葉檸檬片點綴。

姜下意識地了自己的腰，雖然不明顯，但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胖了點。

“以後要吃一點了。”看著面前的一大堆，先嘆了口氣，“在正式複工之前，得瘦下來。”

明星上鏡是很苛刻的。

顧時缊把飲料給放在面前，見到的作，彎下腰，著的肩膀，也順著的作輕輕了一下。

姜：……？？？

“你幹嘛？”一驚，看著顧時缊，“你我幹嘛？”

顧時缊眸子斂著，表自然得很，還反問：“不可以嗎？”

這樣的作，在他們之間，應該算不上越界。

姜沒話反駁。

又聽到顧時缊說。

“還很瘦。”顧時缊說完，還笑了一聲，“我記得你以前…還想長胖點兒。”

姜：……

都不好意思說自己那會兒為什麽想長胖。

青春期的敏緒真的很奇怪，比如那時候甚至會想。

怎麽哪兒都長，就是上不能長點？

多吃長胖可以嗎？

甚至會問沈淮。

男生是不是喜歡更“”、“”的類型。

沈淮這人吊兒郎當的，會打量打量，說：“當然啊，但你跟也沒半錢關系啊，你還能走上路線？”

當時姜差點把沈淮打一頓。

但忍住了。

後來長大了，才覺得以前的想法有些過于稚。

其實怎麽樣都行，這并不是值得焦慮和憂心的事，又沒有什麽實際功能。

姜猛喝了一口果。

“現在不想了。”說。

好在顧時缊也不會對這種無聊的問題繼續追問，他自然也知道姜作為藝人，是對自己的材管理是有要求的。

所有菜都上了桌。

只有甜品要在飯後吃熱的，暫時還沒拿出來。

顧時缊垂著眼，倏然問：“所以怎麽又不開心了？”

姜稍微有點小脾氣都很明顯。

先吃了點東西，沒有馬上回答他，緩了緩，才擡頭認真解釋起來。

這件事，無論說多次都會覺得生氣。

姜皺著眉跟他說。

“我實在無法理解，人竟然真的會這麽無腦地用有眼鏡看人。”

“很愚蠢，也很笨。”

“就連表面的和諧和禮貌，都不能擁有嗎？”

顧時缊嗯了一聲，繼續聽說，姜對這件事憤憤然，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終于說完前因後果，又擡頭問顧時缊。

“你呢？你怎麽覺得？”

顧時缊的手頓了頓，他掀起眼簾，表看起來淡淡的，姜覺得他這個寡淡的表，大概也是沒能理解。

但不是。

顧時缊擡眸後，對說：“很多事，很多人，的確是這樣。”

姜稍微愣了愣。

“你從小就活在被的環境裏，含著金湯匙出生，邊所有t人都會保護你，自然沒有機會見到某些社會的黑暗面。”

顧時缊的語氣算不上說教。

因為姜知道，他說的不過是不爭的事實。

“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很。”顧時缊說，“大部分人都又蠢又壞，甚至喜歡用簡單暴的方式解決問題。”

姜還是皺眉看著他。

顧時缊會接到的人，也是各式各樣。

他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對說謊，也沒有意義，顧時缊會這麽說，是因為這就是現實。

是姜以前不理解的現實。

“想阻止一場會談，就發惡意襲擊，不想讓你去往某個地方，就安排人來撞車。”

“你以為他們會有更高級的手段？”

顧時缊說著，倏然摘下眼鏡，又拆了一張旁邊的酒片，了鏡片和鏡框。

姜看到他瞇了瞇眼。

“其實這個世界，本不存在太多高級的手段。”

“就像你的所屬公司，他們的手段也很下三濫，并且現在他們也不會再給出更好的解決策略。”

“不出多日，他們就會放你走。”

事鬧得這麽大，他們不會再糾纏，現在放姜走，就是最好的選擇。

姜稍微消化了一下顧時缊說的這些話的信息量。

其實他說得非常含蓄，也給留夠了想象好的空間，只是在提醒——

有些事，本就如此。

不必到詫異。

顧時缊再一次將眼鏡戴上，修長的手指微微錯，他的頭微偏，角彎著。

他說得輕松，甚至還在笑。

“不用跟這種低級的手段置氣，不值得生這麽久氣。”顧時缊給夾了一塊糯嘰嘰的年糕，“畢竟，要解決他們，也同樣簡單。”

他分明是在安今天發生的事，沒有什麽好放在心上的，的確很輕松地就打了對方的臉，讓對方更加不好過。

但是姜卻在這段話中，覺到了別的信息。

顧時缊聽聞這件事時，與的反應完全相反。

不了解這些“黑暗面”所以緒激，那顧時缊的冷靜…是不是來自…更多的見識和經歷。

姜倏然想起顧時缊之前偶然說起的，在國外的生活。

用叉子了盤子裏的年糕。

“所以，你也遇到過這樣的人嗎？”姜突然開口，“以前，你在國的時候，是不是也有人這樣欺負你？”

這個問題拋出去。

顧時缊的影卻突然一僵，他沒有回答，卻意會到了什麽。

在姜的認知裏。

其實一直都覺得，顧時缊出國以後肯定是過得很好的，沒有自己這個煩人的打擾。

他終于遠離了。

顧時缊肯定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也一定覺得一輕松。

但姜現在突然有點懷疑了。

心跳突然加速，手竟然在輕，心間泛起約的酸。

姜甚至不敢看他。

低著頭。

“顧時缊。”

“你在國外的七年，是不是，過得不好？”

49.

-

本來輕松的一頓晚飯，被姜這個問題打碎，氣氛突然就變得有些僵和詭異。

顧時缊沉默半晌後。

突然把椅子往後退了一點，勾勾手：“過來。”

姜沒懂他什麽意思，但還是起繞過餐桌側邊，走到坐在對面的顧時缊邊。

他突然手，摁住的腰，把往下按。

姜跌坐在他的上，兩個人的呼吸疊，他的吐息從頭頂上方傳來。

顧時缊在笑，他著的下，語氣還有點刻意的壞勁兒。

“怎麽回事啊大小姐，我過得不好，不是正合你意？”

姜：“……”

“我走的時候，你開那個Party好玩嗎？”顧時缊挑眉問。

姜瞬間失語，說：“嗯，好玩的。”

白心疼了。

果然心疼男人倒黴一輩子，自己在那邊腦補個什麽勁兒呢？

回應完，覺自己腰上一道力，他又了腰上的，像是在報複。

姜這下更無語了。

手推開他，要從他上下去：“你當初真的應該死外邊兒！”

令人生氣！

顧時缊悶聲笑，整個人跟著，他還抱著不撒手，在上使壞。

逗弄夠了，才松手放走。

姜從他上下去以後，整理了一下，又回到位置上，覺得自己這擔心比如直接喂狗。

狗男人永遠如此！

不想理他！

吃完飯後，姜本來想直接離席，但被顧時缊手摁住肩膀，恨不得把綁在位置上。

“這位客人，你點的舒芙蕾不吃了？”

姜輕哼：“現在不想吃了！”

“生氣了？”他撓了撓的下，逗，“就這點小事。”

姜不想理他。

簡直把“我現在有脾氣”寫在臉上。

顧時缊說：“吃甜食，心就好了。”

姜想起回家時聞到的香氣，覺得自己勉為其難可以給一點點面子，于是一邊擺著臉，一邊又坐在位置上等他端上來。

油是新鮮的。

蛋糕坯還冒著熱氣，看起來就香甜乎。

手，接過顧時缊遞來的小叉子，一副很勉強的樣子，輕輕皺眉小口吃著面前的甜品。

——好吃。

——香香，又不膩。

顧時缊站在旁邊看，不自覺笑出聲，姜下意識回眸看了他一眼。

就突然想起。

他們初次重逢那日，顧時缊拎著一個小蛋糕，說是，氣包。

好好好，氣包。

他就是這麽想的，自己也知道“討厭”他得很。

姜這脾氣想一出是一出。

把叉子狠狠往舒芙蕾上一，一副要宰人的樣子，手到了盤子。

叉子撞陶瓷餐盤，咣當響。

顧時缊看在“發脾氣”，整個人不慌不忙，只是忽然手在解襯衫的扣子。

他穿著一件黑襯衫，服末端有白不規則花紋，像潑上去的白墨，正式中帶著幾分慵懶倦意。

姜餘掃到他的作。

很困。

發脾氣，他解扣子幹什麽？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