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傅本來以為他那“不姓謝”的說法,已經夠大逆不道,哪想到這小家伙更加大放厥詞,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回過神來后,那兩人已走遠了。
只留給他一個并肩同行的背影。
謝重姒沒覺得是在懟人,也沒認為這是大放厥詞,反而有種豁然開朗的明通。
舒暢地松了口氣,聽到周圍人都在嚷嚷:“煙花快來啦!快快快,去河邊!那邊看得清楚些。”
“這里其實也一樣,別走遠啦!”
“來了!抬頭!!啊啊啊!今年更多!”
謝重姒下意識抬頭去,就見到宣玨在前不遠,同樣微微抬頭。
他的眸里印了璀璨的絢麗煙花。
第32章 查房 查查那個京,和他手下兩個小廝……
宣玨的瞳比尋常人淡些許, 若在下,就是淺淡的琥珀,如琉璃般華流轉。
若是夜晚極淡的燈火籠照, 則像倒映萬千星辰。
此刻近百簇煙花從運河的數十條船舶上, 升騰而起,夜似白晝。
揚州城十里繁華,人間萬丈紅,盡數傾他的眼里。
謝重姒遠眺而,看煙花,看人, 看人眼里的煙花。
宣玨似有所,側過頭, 對出手。
宣玨的意思自然不是讓牽住, 而是引路, 虛虛一晃,便又收回手。
人群擁,謝重姒就跟在他后,兩人像是淼茫海洋里的兩尾魚, 緩步破開水流到達運河邊。
運河邊人也不,更喪心病狂的是,因著不是街道, 攤販聚集更甚。
吃的喝的玩的樂的, 服飾古玩, 應有盡有,整個揚州的華薈萃都展現眼前。
謝重姒有點被這“華薈萃”得不過氣,前面宣玨已然站定,給留了個四尺見方的空位, 道:“畫舫來了。”
濤河之上,龍頭尾的巨型舶舫排開水面而來,后綴四五艘略小的船只,煙花正是從這些隨船上升騰竄起。
畫舫燈火輝煌,香鬢影,隔著水岸都能嗅到銅臭堆砌起來的富貴味道。
方才遠遠的煙火,簇如錦團,綿延綻放。
謝重姒:“近更。”
這時回過神來,才想起來對老祖宗的大發議論,冒出一句:“你說我那‘高談闊論’,萬一高祖他老人家聽到了,不會氣得吹胡子瞪眼,從皇陵棺材板里爬出來,拿訓誡鞭揍我吧?”
宣玨:“……這倒不會。”
齊高祖謝琛,應當不會做出“灰胡子瞪眼”這種沒風度的事兒。
況且,高祖是個奇人,南下起兵,屢戰屢勝。且立男后,朝中上下竟沒一人敢說二話。
估計就算再離經叛道的話,他都能輕笑而過。
謝重姒心虛地了鼻尖,畢竟也算言談之間,將大齊的江山拱手讓人,雖然覺得這種“讓”是理所當然的——皇位的姓氏總在變,上輩子就經歷過三次。
手握帝璽之人更迭,唯有大地亙古永恒。
而此刻畫舫奏樂鳴環,猶如天上人間。
葉竹臨欄站著,耳畔盡是竹管弦,比之皇宮怕也是不遑多讓的。
沒敢湊近人群,只遠遠站著,怕出馬腳被人質詢,到時候圓不上就不妙了。
正了塊桂花小口品嘗,遠眺隔岸零落燈火,葉竹還在試圖尋找謝重姒影,就聽到后面急促腳步。
一個黑侍衛,佩刀,快步錯過,向畫舫最頂層的閣而去。
想來是某大戶人家的家衛。
葉竹收回目,專心致志欣賞起夜景來。
揚州城真好看啊,以后有機會,在這添宅養老,舒坦極了。
而那黑侍衛踩著紫木斜梯,行到閣門前,謹慎地對其中一個守門人說了句什麼,待通報得肯后,才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即便有一等的船票,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上的。
這里更為奢華。
地上鋪了厚厚的波斯毯,半明的屏風隔開舞臺與坐席,舞臺上,幾個妖嬈的東燕舞,姿態輕。
坐席上人也不多,都是些舉足輕重的人,男老盡有。
賓主盡歡,時不時舉杯盞,談上幾句。
但其中坐在最當中的,引人注目。
那是位子,疊雙,著打扮極為華麗,墜極強的紫綢,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形。
三四十來歲,正是青褪去的時候,可這朵正濃艷的花無人敢采,即便生得,在場眾人看的眼神,都是尊敬客氣,不見半點旖旎。
子眼尾一掃,對那黑侍衛道:“張平不來就不來,不需要讓人通傳跑一趟的。”敲了敲手里水煙桿,磕掉煙灰,吸了口,緩緩道:“我又不吃人。”
侍衛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楚大當家。”
又搖頭道:“并非。大人即刻便到。但畫舫靠岸到下一個渡口,還需要半個時辰,有要的事,他讓我告知您。”
說著,侍衛告了聲罪,就要附耳語。
楚小姐抬手制止,笑道:“周圍都是些朋友,沒什麼私不可說的。你就站那,大聲講就行了。”
向周圍權貴盟友賣好,侍衛自然不敢落臉面,一五一十地將張平要他轉告的話說了,然后等定奪。
楚小姐不辨喜怒地又了口煙,然后轉過頭,對坐在不遠,與面容有五相似的青年說道:“二弟啊,你惹出來的蒜皮的事,我幫你收拾一次爛攤子,沒力幫你第二次。聽到了?自個兒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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