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謝溫還得指顧九冰退敵,不可能明著說,命人將傳說中將顧九冰迷得五迷三道的隨從帶到后,曖昧地合門離去,不打擾數月未見的兩人。
“自作聰明啊……”顧九冰嘆了口氣,這一路上,聰明人太了。宴席上好歹看到個尚能眼的后生,還算計了他一通,莫名其妙的。
顧九冰搖頭無奈,對隨從說道,“針可帶了?”
仆從慌忙應道:“帶了帶了。”
只見顧九冰解開外,出后背,閑閑地道:“行,刺吧。手放穩了,莫怕,真有人來,也能糊弄過去,都以為咱倆有一呢。蘄州地形圖復雜,我先用茶水在桌上畫一遍,你再照葫蘆畫瓢即可。”
這仆人雖有驚慌,手卻很穩,竟是位湛絕倫的紋師。他連連應道:“是,是!”
室靜謐無聲,時不時有男子痛低,兩道人影疊不過寸余。
蹲守片刻暗窺端倪的下人也放下心來,無聲后退,稟報謝溫去了。
暗夜降臨,燈火點燃。
宣玨在榻上半靠,忙碌一天,終于得以息,將鸞木鳥輕輕拿來,取下書信。
沒有急著先攤開,而是想到了什麼,向懸掛腰間的香囊。
香囊是爾玉針線,端午贈的。
香料稍散后,他取了大部分填充,將玉蟬放置進去,全當護符用。也和爾玉提及過。
臨走前,心來,強買強賣塞了畫的符篆,叮囑不準打開,否則符篆不靈。
宣玨思忖片刻,還是照吩咐,沒有打開,只是對著燈火細看。
紗布半著,看不分明,他便又將香囊湊近青鸞。
甫一靠近,青鸞就振翅而鳴,安分下來的羽翼撲棱作響。
宣玨了然。
機木傳信,飛鸞作書,雖遠萬里也能抵達,有時需要產自西梁溪山一種獨特磁石,名為“青溪”。
一鸞配一溪。
看來是將這只青鸞的青溪塞到他香囊里了。
他只是有些納悶……重量為何未變?
爾玉把刻蟬拿走了?
宣玨皺眉,本想回去再問,突然發現香囊角落,不知何時多添了一行細繡小字,像是早料到他會發現不對勁。
小字:打開。
第110章 游歷(捉蟲) (前世)重重視角看到的……
太元六年, 歲在庚子。
深夜軍營里偶聞兵戈戟,濃云布,天沉得像要滴出墨來。
香囊里依葫蘆畫瓢的平安符一張, 青溪一枚。
依稀縈繞艾葉白芷淡香。
宣玨稍訝地將青溪倒掌心。
還真被換了個乾坤。青溪名青只為配合青鸞之名, 其實是塊通黝黑的磁石。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打磨夏蟬模樣,和雕刻的大小幾無差別,這才未現端倪。
除此之外……
宣玨捻起鬼畫符般的平安祈帖,發現這竟然是一張簽卦,明黃的方紙后被畫了一串連筆墨畫, 正面卻是隸書小字的簽文。
如若朦朧月泛開的低語。
“上上簽上油二斤”
“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宣玨驚疑不定地揣片刻, 莫名冒出個荒唐而心的念頭。
爾玉上寺廟求簽問卦去了?
再攤開青鸞旁的素箋書信。紙張描花塑金, 云紋暗襯, 都慣來喜歡這種斂藏風雅。簪花小楷上書:
“展信佳:得見君兮,良辰景。”
……過于風流蘊藉,不似謝重姒會千里迢迢寄信言說的。
果然第二頁信紙就原形畢,承認字句抄撿來的, 瞎扯了一大堆零狗碎,挑揀宣玨關心的和心喜的娓娓道來——
你長姊京郊安胎,由夫婿陪同看顧, 偶遇一次, 心不錯, 人也圓潤不;師姐回去尋找兄長葬之,準備將田姜老夫人也埋葬該地,也不知得找到猴年馬月;京中近來愈發凝沉郁,窒息得很, 父皇一天到晚鐵青著臉留人問政;未央宮外寒梅打了花苞,今年這花開得甚早,趕慢趕,等你回來差不多能撞見盛花期……
宣玨沉默而溫和地看完,眸中淺笑瀲滟,眼前倒是能浮現時而雀躍時而郁悶的模樣。
不知不覺快看完整封信,臨近末尾,宣玨微微一頓。
謝重姒像是猶豫,寫完一遍涂黑抹去,又斟酌著補上話:“簽兩次,各不相同。寄君乃再。第一卦簽語同為上上,簽卦過于難聽俗落,未取。一并抄予你觀。”
簽文:前生注定是姻緣,貌郎才并年,失誤蹤由過北鄉,如今休要猜詳。【注】
前世今生仿若躍然紙上,北鄉依舊,不日將歸。
遠方的都寒風呼嘯,幾天幾夜都未歇。
未央宮外的紅梅還未盛開,就不堪重負,被積雪得摧折四五條含苞待放的枝椏。
葉竹瞧著可惜,撿起素瓷瓶里。
玉屏后,謝重姒倚靠人榻,愁緒頗重,面難看地盯邊防報,萬般無奈地嘆道:“還真被顧九冰勸降了。蘄州兩萬雄兵啊。”
涉及國事,葉竹七竅通了六竅,不敢多,但見殿下愁眉不展,很識時務地幫貶斥謝溫,說道:“哎殿下,這才蘄州一呢,誰知道之后怎麼著?再者,就算燕軍投降了,大齊敢收歸編號這批人嗎?他們的老小都在燕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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