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鋪子價格不菲,顧的都是年輕有為的修士,鮮有人給小孩子定制這麼貴的裳。
“那就量一量,現做幾件。”謝無恙道。
掌柜于是拿著尺,量過糜月的高尺寸,之后便給裁手開始裁制。這家店鋪的款式種類很多,還可以定制紋樣,糜月還算滿意。
看了看在茶桌旁閑坐的謝無恙,隨口問他:“你不做幾件服嗎?總是穿白,也太丑了……”
像要奔喪一樣。
丑?
謝無恙一愣,還是第一次聽旁人對他說出這個字眼。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潔凈如雪的袍,薄輕抿:“真的……丑?”
“太單調了,”糜月指了指一件玄男款式的外袍,對襟的領口寬袖束腰,上面用金線繡著盤螭紋,很大氣的款式,“你可以試試玄,”
“那件暮山紫的,還有那件雀梅青的,都適合你。”糜月的小手指指點點。
在穿搭上頗有研究,平日穿得宮裝長都是專門定做的,花樣款式獨一無二,每一件被穿過的子款式、畫過的妝容,過不了幾天,就能帶整個西境的流行風尚。
這人覺不著自己的穿搭單調,天天委屈得是的眼睛,來都來了,不買兩件怎麼說得過去。
謝無恙向來不在意外貌著,平時著只要潔凈舒適就行,但小孩子總不會撒謊,他開始真的懷疑自己穿白會不會有些丑了,于是按照自己的量尺寸,把方才說過那幾件都各買了一件。
店鋪幾個裁伙計齊齊上場手,裁制還得好一會兒,小姑娘等了兩刻鐘,便不耐煩地從椅子上跳下來道:“不等了,我要去逛下一家。”說完就往店外走。
謝無恙無奈地擱下一袋子靈石,對掌柜道:“裳做好后,送去劍宗。”
……
直到黃昏垂暮,余暉漸漸沒空山,最后一縷晚霞被暮浸染。
二人才登上回程的靈舟,糜月連著逛了三個時辰,逛的時候方不覺得累,但一坐下,困倦襲來,就這麼趴在靈舟上歪倒睡著了,手里還握著一啃了一半的糖葫蘆。
謝無恙靜默地坐在側。
此刻萬籟俱寂,星河初現,靈舟宛如一艘行駛在無邊海域的小船,扁葉孤舟,飄飄。
的月如銀般落下,照映在小姑娘雪的臉蛋上,連月都變得溫。
這次似乎做得是個夢,角地上翹著,呼吸似羽般輕,發包間那兩對銀的蝴蝶珠花隨著拂過的微風,蝶翼如展翅般輕。
月餅趴在的肚子上,蜷比更小的一團,同樣睡得很香。
謝無恙看著這一幕,心靜如水,心緒前所未有的平和。
今日小姑娘在攤位上歡喜挑選首飾的模樣,讓他又想起時在無涯學宮的那些日子。
也穿鮮艷明亮的,日日都不重樣,頭上戴著的珠翠也是頻頻變著款式花樣。
的喜好純粹直白,就喜歡一切漂亮華,賞心悅目的東西。
可不知道,自己才是無涯學宮里最耀眼的一抹……
謝無恙不太愿意回憶時的事,但偏偏與糜月有關的,他總是記得很清楚。
小姑娘和的娘親實在太相似了,鼻子和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子和喜好更是相仿。
唯獨一雙眼睛有些許不同,小姑娘的眼睛是圓圓的杏眼,睜大眼睛瞪人的時候,就像是一汪清的泉水里烏黑發亮的鵝卵石。
他記得糜月時也是這樣的眼型,不過隨著年歲增長,那雙杏眼就變了勾外翹的狐貍眼。
因此看著小姑娘的時候,謝無恙總是不自覺地會想到那個人,那雙眼睛。
謝無恙不明白,糜月如何忍得下心,拋棄這樣一個一舉一都像極了的孩子。
當然,這個問題只有親口問才能知曉……
靈舟快駛到劍宗,夜空中忽然飄起了小雨,夜如罩著一層油紙般,愈發地灰蒙蒙。
謝無恙彈指間,一道無形的屏障包裹住整個靈舟,雨滴無聲地沿著明的屏障往下滴落,連同雨聲都被隔絕在了外面。
在月與雨幕之中,小姑娘翻了個,依舊睡得昏,手里握著的冰糖葫蘆不自覺地傾斜,眼看就要掉在了地上。
傾靠近從手中出冰糖葫蘆,上面的糖漿有些化了,粘稠地正沿著竹簽往下流,快要沾上他的指尖。
謝無恙下意識地便想扔掉,但想到要是小姑娘醒來,發現糖葫蘆不見了,怕是又要鬧了。
于是他猶豫片刻,忍著潔癖把那串吃了一半的糖葫蘆收進了儲袋里,和那本《單男修育兒指南》放在了一塊兒。
經過幾日的鉆研學習,謝無恙發現養孩子這件事,遠比修煉要難得多得多。
書上得來終覺淺,以后的日子怕是任重而道遠。
靈舟降落至懸海閣后,謝無恙單手抱起小團子飛下靈舟,另一只手掐著防護法訣,一路拾階而上,徐徐往殿走去。
守在懸海閣階下的侍從們見狀,本來想上前幫忙接過糜月,抱孩子這種事怎麼能讓劍尊親自手呢?
但見到謝無恙未曾停頓的步伐和視若無睹的眼神,侍從們又很識趣地收回手默默退下。
謝無恙將糜月送回的寢殿,小姑娘的腦袋一挨上枕頭,一翻睡得更香了,他彎腰幫了鞋,蓋好被子安置好后,返回了自己的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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