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流出驚訝,仿佛在驚訝這小孩還活著,他手把男孩從木桶里抱出來。
明亮的日讓習慣黑暗的男孩雙眼刺痛,他勉力睜開模糊的雙眼,手朝下方無盡海面抓去。
“爹,娘……”
回應他的只有浮沉在海浪之間的船只殘骸和碎木。
……
糜月從那段記憶中離,手里的花瓣隨之離的手,隨風飄遠。
原來這里的每一片桃花瓣里,都包含著一段謝無恙的記憶。
沒想到無意間會看到謝無恙這麼私的事。
原來他當年也曾經歷過海嘯,他的爹娘在船只被海浪吞沒之前,把小的他裝進了木桶里,后來被秦不眠所救,得以活了下來。
糜月心緒有些復雜,難怪先前下山賑災時,他會如此盡心竭力地救下那些在海嘯中遇險的村民,還格外照顧那個不會說話的小男孩。
原來,他救得不是別人,也是當初的自己。
數不清的桃花瓣從眼前飄過,糜月緩步地往前走,上不可避免地到花瓣,一段段有關謝無恙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的腦海。
謝無恙拜劍宗,了掌門弟子,住進了懸海閣,結識了比他年長的師兄,開始為為一名劍修而努力。
“看,他就是掌門新收的弟子,謝無恙。”
“他就是那個在木桶里活下來的孩子?真是命大。”
“無恙無恙,這個名字救了他三分吧。”
無恙……
糜月心想,他的爹娘會給他取這個名字,想必最大的愿,就是他能夠一生安然無恙,平安長大吧。
但覺到他并不喜歡這個名字。
他是得以安然無恙,可他所有的親人全都葬在了那片海里,何嘗不是一種諷刺。
在劍宗里這些記憶的邊角都是灰蒙蒙的,如同籠罩著一層郁消沉的霧靄。
只有秦不眠手把手帶著他練劍時,慈地著夸獎他進步時,那些灰霧才會稍稍散去兩分,出一的亮來。
春夏秋冬,花謝花開。
懸海閣院子里的石榴樹越長越高大繁茂,練劍的小團子也從還沒有劍高的五短材,逐漸長了七八歲的模樣。
并非糜月想窺探他的記憶,對他的過去也并無興趣,而是這些花瓣實在太礙事了,唯有手拂去這些花瓣,才能繼續往前走。
那棵桃花樹看著離很近,但穿過去時不知道要到多桃花瓣,糜月一邊撥開這些記憶,一邊緩步往前走。
忽然間,前進的腳步忽然一頓,在幾片花瓣上,好似看到了年的自己。
悉的記憶場景在眼前鋪開。
一排排擺得整齊矮長的烏木書案,竹條編織的團,桌案上的筆墨紙硯還有高高壘起的書本。
糜月一眼就認出來,是在無涯學宮。
還沒有到講課的時辰,年的學子們要麼還在外頭玩,要麼東倒西歪地趴在桌案上。
唯獨謝無恙專注地看著桌案上攤開的書本,反倒了學堂里顯眼的異類。
旁傳來一陣吭哧吭哧的聲響,仿佛小倉鼠在咀嚼堅的食,雖然聲音不大,但格外地抓耳。
小謝無恙循聲偏頭,皺了皺眉。
察覺到同桌投來注視的眼神,小姑娘停下了啃餅的作,清亮烏黑的杏眼眨了兩下。
漫長尷尬的沉默之后。
小姑娘明顯會錯了意,低頭看了看被自己啃了兩口的餅,猶豫了片刻,手將餅掰了兩半。
白的小手著半塊沒被啃過的餅,遞給他,嗓音稚氣糯。
“……我娘親就給我帶了一塊餅,只能分你一半。”
謝無恙沒有接遞過來的核桃餅,轉過頭,悶聲道:“……我不吃。”
小姑娘以為是他子靦腆,不好意思吃,愈發大方地往他手邊推:“沒關系,你嘗嘗,這是我娘親親手做的核桃餅,可好吃了。”
“……”
謝無恙深吸了一口氣,再度拒絕:“你吃吧,我不吃。”
見他當真不為所,小姑娘哼了一聲:“不吃算了,我還舍不得呢。”
回小手,繼續低頭吭哧吭哧地啃餅。
謝無恙從吃得鼓鼓的面頰上,默默移開視線。伴著那有節奏的啃餅聲,他艱難地集中神,繼續看書。
旁邊有人和小姑娘搭話:“糜月,你干嘛要跟這個悶葫蘆做同桌啊。”
小姑娘扭過頭,十分坦誠地說:“他長得最好看呀。”
那人不太服氣:“……我長得不好看嗎?”
“差點。”小姑娘搖頭晃腦地誠實評價。
……
小姑娘最是安分不下來的子,又偏偏和學堂里最安靜孤僻的人做了同桌。
在無涯道人講課時,方能收斂幾分,一旦無涯道人不管或不在,不是在啃餅發出噪音,就是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大覺,實在閑得無聊,便找謝無恙說話,后者多數時候都在認真看書,就不搭理。
小姑娘就自娛自樂,從書本上撕下紙張,三疊兩下折了紙青蛙。
摁著紙青蛙的屁,手一松,紙青蛙便跳飛了出去,準蹦在了謝無恙剛寫好的字帖上,弄臟了還未干的墨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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