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話音剛落下的瞬間,裴寂眼眸彎了彎,沖笑了笑。
他并未轉過,只手腕靈巧地一個翻轉,手中的寬刀就轉了一圈,準確無比地擋住了滿星河的劍鋒。
隨后一個利落的轉,毫不猶豫地抬手出刀,那速度快得周圍的眾人都沒反應過來。
唯有長公主攏著雙手無奈地提醒還想要進攻的傻兒子:“阿滿,脖子。”
但滿星河的劍已經收不回來了,電火石間,那烏黑的寬刀已經直直地抵在了年的脖頸。
一片金黃的金杏葉飄然而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舅父,您又故意賣破綻引我上鉤,這次不算,我們再來再來。”
裴寂神寡淡,冷冰冰地掃了他一眼:“戰場上可沒人與你講道理,換了別人,你腦袋早已掉了百次。”
說著手腕一翻,咻的一聲,寬刀已經重新鞘了。
他也沒功夫去管滿星河破碎的小心靈,只回頭去尋那雙關心他的眼睛。
可窗臺邊早已看不到那小的影。
衛南熏不必家中長輩提點,對自己就早有要求,進宮要謹言慎行,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萬事以不引人注意為先。
實在是方才的形太過迫了,讓一下子沒控制住,才會下意識地出聲提醒。
等撞進那雙帶笑的眼眸里,才發覺自己有多蠢!
他是誰啊,是統率千軍萬馬的肅王,他上可不止有這次的傷,那幾乎找不出完整一塊皮的,就像是功勛與證明,彰顯了他的功績。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出如此大的破綻。
滿星河上當,怎麼也跟著上當了。
再說了,人家母親和姐姐都在旁邊看著呢,哪里到一個外人關心的?
別人一句話都沒說,在這出什麼頭。
衛南熏只看到裴寂游刃有余地擋下一劍,就能猜到接下來的發展,果然就見他瞬間占據上風,一擊必中,直接結束了這場比試。
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第一反應便是蹲下,絕對不能讓人看到的窘態。
真是太太太丟人了。
尤其是裴寂干凈利落地收拾滿星河,讓想起了之前的文竹西主仆。
現下想來,可不就是他一招一式的事。
他當時就輕松地站在旁邊,而居然信了他的鬼話。
蠢,蠢蛋,天下獨一份的大蠢蛋。
衛南熏恨不得捶自己幾拳,手一提起,就看見了手中的那件袍子。
他本是親王如今又是攝政王,袞服上自是也繡了金龍,那紋飾繁復華貴,普通人一下都要掉腦袋了。
這會卻越看越氣,氣自己傻,也氣被他當猴耍。
用力地將那袍往地上一丟,人就躲了出去,要不是未與太后辭行太過不講規矩,現在就出宮去。
裴寂再進殿,看見的便只有落在地上吃灰的袍。
周福海如今是他走到就跟到哪兒,見此驚呼了聲:“王爺,奴才這就讓人將朝服拿去漿洗,立馬給您換件新的來。”
“不必。”
可他卻毫不在意,彎腰單指提起袍,半點都不在意上頭沾染了灰塵,反而了服上的溫,不僅不生氣還出個笑來。
隨后展開就這麼披上了。
看得周福海是滿臉震驚,這位爺雖說好伺候,平日也不需要宮服侍,洗漱更這些事也都是親力親為。
他不敢多言,只在心里覺得王爺這防備心也太重了。
如今得見,才知道哪兒是防備心重啊,分明是不沾除了衛姑娘。
就方才這事,換了哪位主子,不得大發雷霆的,喜歡一個子是一回事,被子踩到頭上又是另一回事。
這位攝政王還真是隨心所,看來,衛姑娘這條大,他是必須牢牢抱住才是!
-
衛南熏從殿逃出來,恰好見了長公主訓子。
“阿娘,我們再多留幾日吧,好不容易進京,我還想向舅父討教一二。”
“我倒也想多留,但你阿父還病著,營中事務也不能總給幾位將軍打理。還有你那弟弟,你我若再不回去,恐怕就該鬧翻天了。”
“他敢。”
“有何不敢的?你阿父這般寵他們母子,又忌憚我裴家,兵權從不肯完全下放我們母子手里。你啊,該長大了。”
西北王是曾經隴西之地的大姓,當初三分天下,裴家的老祖宗能統一中原,便多虧了滿家的助力。
早早就約定好了,要將西北之地讓給滿氏一族永世為王。
但時間久了,西北王與朝廷自然會相互忌憚,這才會由長公主嫁過去和親。
也就是有本事有手段,不然以西北王對裴家人的猜忌,是絕不會讓生下嫡長子,還能同治西北。
可夫妻是這世上最不可靠的關系,有心人想要挑撥自是有各種方法。
會在這等關鍵時刻回京,就像是裴寂與滿星河過招一樣,以退為進,故意出破綻給對方。
如今魚兒上鉤了,也是時候該回去收網了。
衛南熏并不是故意要聽的,只是想與長公主辭行。
誰能想到會撞上他們母子談論這等機之事,這會是進退兩難了,不得不躬退到旁邊。
卻還是被滿星河給看到了,他家那點事人盡皆知,倒不覺得被聽見有什麼。
只是看見,還覺得蠻驚喜的,畢竟他對這個衛姑娘很有好,算是在京中認識唯一有趣的子了。
“阿熏,你方才去哪了,有沒有看到我與舅父比試。”
他的眉眼極為英氣,坦然又明亮,這樣的人竟也要深陷宮闈泥澤之中。
衛南熏不免在心中慨萬千,的選擇才是正確的,這世上但凡與權勢有關的事,都簡單不了,但面上半點不顯。
微微屈膝:“見過長公主見過世子,臣方才有些腹痛,便去歇著了,沒能一飽眼福是臣的憾。”
“臣……”
衛南熏正想要開口說離開的事,這會天已經晚了,再不出宮可就真的出不去了。
可不等開口,長公主就笑瞇瞇地道:“阿滿,你不是說想要你舅父指點?”
“是啊,舅父在軍營時總也沒空搭理我,好不容易進京沒那麼多瑣事了,卻也仍是不得閑,怎麼求他都不管用。”
長公主看了眼面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意有所指地道:“與其求他,你不如去求求衛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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