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夫君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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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麽一瞬, 謝枝山是當真不過氣來。
拱在妻懷裏不拔臉,雖然他也時常有這種想法,但當被迫埋了進去,才發現這作不僅下流, 還很要命。
好不容易離魔窟, 謝枝山活著氣:“什麽行……還是不行?”
司瀅不說話, 但似地盯著他,兩只眼睛一狼一虎。
他得可真好看,臉紅紅地跌坐著, 兩肩支著,前一起一伏。
都這時候了, 實在拖不得,再拖下去,估計連他是誰都不認得了。
強烈的需要推著司瀅, 這時候很有一子果決的力量, 走上前便把謝枝山拎起來,朝眠床邊拖。
很明顯, 這是要強來了。
不是謝枝山不掙紮,也不是他力道不如個小子,實在是服珍貴,妻子兇猛,他只能試圖跟講道理,然後于推就之間,被一步步搡到榻邊。
膝頭打膝頭,兩個人轟地砸上去, 謝枝山的手磕到榫頭, 柄手吱溜溜地轉, 把帳扇帶下來,遮了個嚴實。
陝陡江急,俯看,有輕舟追波逐浪,被迫于野徑港。分明是秋季,港岸一株瞧不清品種的花兒卻冒了芽尖,被不講理的船頭舂幾下,最終歪倒在了江水裏。
……
另廂,皇宮大。
窗開一扇,龐貴人撐著頭,懨懨地伏在窗屜子上。
宮人過來替搭了件裳:“貴人,夜風涼,仔細吹得頭疼。”
“病就病吧,反正陛下也不見我。”龐貴人洩氣地了。
一個不慎,從貴妃到貴人,跌得太狠了。
這些日子的際遇,簡直讓夢斷魂勞。
前日好不容易解了,仔細收拾了去乾清宮請安,哪知被人攔在外頭,說陛下恤剛剛解,子不住外頭的風吹,便免了的禮,回去歇息。
說得可真,但都歇多久了?擺明是趕走罷了!
那一刻的心摜到谷底,難堪得想找地鑽進去。
而且最氣人的是,回來就聽說臨宮那個賤人帶孩子去了乾清宮,還留下來用了午膳,這怎麽不傷心?
越想,人便越發難過。
“紅豆,”喊伺候的宮人:“睡不著,隨我出去走走。”
紅豆應是,給換件披風,跟了出去。
雖然降了位份,但住的是還是棠明宮,只這宮室殿庭再是華麗,主人芒被,也看得蒙蒙一片。
龐貴人很傷嗟:“紅豆,你說陛下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了?這輩子,我是不是再起不來了?”
紅豆當然忙不疊安:“貴人莫要氣餒,您才剛完,陛下興許只是抹不開面子才晾著您,只要您耐心等著,別失了寄,陛下早晚還會來的。”
“早晚,是多早晚?”龐貴人喃喃。
紅豆想了想:“婢子聽說齊總兵再有幾日就率兵凱旋了,到時候肯定會有慶功宴……遲一些還有陛下的萬壽宴,貴人總有機會能再見聖的。”
“慶功宴……我眼下這位份,也不知夠不夠格去了,萬壽宴……還有好幾個月呢。”龐貴人無神地搖搖頭,走到安了料燈的地方,燭灌著那張嫵的臉。
“我覺我沒有指了,臨宮那個賤人這會子正風,等的孩子封了太子,我還熬什麽呢?”
聽出的灰心,紅豆開解道:“這回貴人從輕發落,全靠皇妃娘娘的求,婢子覺得,興許皇妃娘娘……”
話還沒完,被龐貴人一聲嗤笑打斷。
“蠢不蠢,假那樣你瞧不出來?分明是拿我博的賢名罷了!”龐貴人無比哂然:“那是天字第一號的巧詐之人,你想想當初為什麽要幫那兩個說話?但凡有個聰明的,也該知道圖的是什麽!”
聽出這話指的,應該是在前伺候過的那兩位,紅豆琢磨道:“貴人的意思是,皇妃娘娘……也不想讓那二位留在宮裏?”
“當然不想了,齊家的留下來哪還有的位置?齊總兵立這麽大的功,兒跑不就是繼皇後了。還有楊斯年那個妹妹,太監都是腌臜貨,他讓妹妹留下來,保不齊就是想用手裏權勢,最後扶他妹子上位!”
越說越氣,龐貴人恨恨地踢了一腳土。
徑自發洩,卻不知口中罵的皇妃,正和邊嬤嬤站在牆的另一邊。
就這麽不出聲地立了許久,等牆那頭的龐貴人走遠了,皇妃吩咐嬤嬤:“後日陛下會去燕雀池,想法子,差人給遞個信。”
嬤嬤踟躇道:“娘娘是要替龐貴人複寵?”
“陛下本就惦記,心裏記得厲害,也想見陛下,本宮既攝六宮事,自然得上察下。”淑妃聲音低緩又淡淡,略停,又低頭看著腕子上的手鐲,自語般添了一句:“況且陛下邊,可缺不得。”
嬤嬤小心翼翼覷了主子一眼,應了個是。
皇妃原地發了會兒呆,複又舉步朝前,慢慢走進咫尺難辨的夜裏。
彼時已亥,天穹藐看著這一片龍樓閣,再放出星鬥,將月華停潴到燕京城的每一屋宇。
謝府的陶生居外栽了株銀杏,頂上有個新鑿的,裏頭棲著一只啄木鳥兒,樹下可聞潺潺的聲浪,是有一捧清水緩流,注進十八彎的渠裏。
房室之中,燭芯烏了長了,撞出個燈花。
輕微的劈啪聲中,頂著滿額細汗,謝枝山睜開眼,長出一口氣。
他倦極,四肢好像被釘在榻上,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在他邊的人。
側,那位睡得正酣,眼睫趴著,兩頰像的花,完全瞧不出方才的荒唐樣。
上天地,這樣的人真是難尋。
原來強行被拉過來,他還在恥當中有些期待,但這人以前沒試過,顯然也沒把裏頭的章程琢磨到位,一度鬧得他不湯不水。
最氣人的是,漸佳境時停下來他的臉,問他哪家郎君。
沒見過這麽欺負人的,得虧是坐姿還像點樣,甩得也及時,他才沒有肝。
遇見這麽位妻,真真花了他兩世的福氣。
拭過汗,謝枝冊輕輕手,下了榻。
他去浴房擰了帕子,回來時,視線瞥見個可疑的碟子。
碟子上頭蓋了他的折扇,走過去揭開,看到剩下的一枚酒梅子。
真相大白了,謝枝山著折扇,眼皮狠狠搐了下。
他回到榻邊向醉鬼,目很是難言。
所以,是怕自己豁不出去,所以借酒壯膽。
“這是吃了多?這樣胡來,吃出病怎麽辦?”
他彎下腰,一邊替清理,一邊滿心無奈。
新婚當夜的那場失敗,讓他頭一回覺得自己是個庸才,想自己該看的或許不是玄子,而該讀讀黃帝經,研習鬼門十三針,將人經脈xue位都索一遍,或者更有用。
這段時日不是他不想,更不是他不行,是怕再因他罪。加上仔細忖度過,這時候確實不是要孩子的好時機,幹脆先施些旁門左道給嘗嘗鮮,等以後一切都定了,待要重溫鴛夢,也是水到渠的黏纏。
他預想過會忍不住,甚至喜歡求而不得的急模樣,但怎麽也沒想到,會急得使這麽個法子。
足以見得,是當真極了。
來回幾趟,自己也簡單換上寢,謝枝山往博山爐裏投兩截香,重新躺回榻上,攬著妻子出神。
帳裏味道,細聞還有的酒氣,酒氣裏有複雜的藥,吸進鼻腔,骨鑽竅。
不用看被面,謝枝山也知道自己是怎麽個況,然而能紓解的人睡得正香,萬事不知。
待想把弄醒,然而見睡得香甜,實在又狠不下心,只得默默熬著。
就這麽忍了小半夜,醉鬼翻了個,終于睜眼了。
四目相對,謝枝山板著臉問:“醒了?”
見點頭,又問:“可還記得我是哪個?”
“夫君……”
謝枝山微笑:“怎麽,我不是你的馬了?”
這一句,讓司瀅徹底醒了過來。
天菩薩,果然勇了一回。
上眼皮,司瀅爬過去攬他的脖子:“夫君莫氣,我已經不醉了。”想一想,又扶上他的肩,真誠贊道:“夫君方才,真的很了得。”
謝枝山回了個鼻音。
真是顛倒,現在他在跟前,完全就是下臣似的。拿那些村話來說,就是弱可欺的頭,再難氣得起來。
堂堂大男人被這麽欺負,地位墊了個底,謝枝山鬧緒:“我不行了!”
司瀅被嚇到,忙問怎麽了。
謝枝山把眼一閉:“氣被你吸了,明天怕是要告病假!”
說是氣被吸,眼中卻扯出一線春來,時攏時放,蛛似地粘住。
這會兒的司瀅特別靈,眨著眼笑起來,糊到他耳朵邊:“夫君,這回不痛了。”
謝枝山半睜著眼睛,并不表態。
司瀅使勁拱他,聲氣,最後被他當被子抱住:“那梅子明天人理掉,往後不許吃了,吃出病怎麽辦?”
司瀅忙點頭:“夫君放心,我再不吃了。”
這百依百順還像點樣,找回些場子,謝枝山腰一沉,正要重新填喂時,卻聽遲疑道:“夫君,我有事要問你。”
謝枝山不大願,把往邊勾了些:“非要現在問?”
司瀅捂住它,人往後退開些,想想還是不安全,到折扇敲他一下:“別鬧,我就問一句話。”
謝枝山劈手奪過折扇,仍舊了過去:“說罷,說快些,別耽誤正事。”
一個進一個退,在子抵到床板之時,司瀅擡膝頂住他:“你是不是有大事瞞著我?”
謝枝山怔了下,終于不再進了,輕俏的眉眼沉重起來:“怎麽這樣說?”
相也這麽久了,結合先前的猜測,司瀅很快猜出來,果然有事藏著。
“哪樣的事,不合適告訴我的麽?”抿了抿,神有些怯:“如果不方便,我不問了。”
以退為進,瞞不過謝枝山的眼。他拗過去,在肩下狠狠啃了兩口:“還跟我耍小小壞,能得你!”
司瀅發笑躲,躲不開,幹脆也抄手去威脅:“你再來?”
謝枝山牙關發酸:“你真敢,真舍得?”他試圖逃,但很快嘶了一聲,連連認錯:“我說我說,全部都說,但凡有一句瞞,娘子吸全我的氣,讓我當人幹。”
這話怪滲人的,司瀅也不是潑皮,大方放人一馬:“你別嚇我……說吧,我聽著。”
謝枝山緩了會兒,細細地氣:“不是不合適……是我一直在想,這事該怎麽說,到哪個時候才跟你說。”
然而眼下,已經等不及了。
理了理思路,謝枝山沉下嗓音,將事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
一邊說,一邊盯著看,生怕有不好的反應。
哪知條條縷縷都說完,定了會兒,眼睛咕嚕嚕一轉:“啊,那,這是好事。”
謝枝山棲過去:“我大難臨頭,你這麽高興?”
司瀅反過來安他:“夫君別怕,落一回難能換永遠的平安,那浴火重生。”
浴火重生,可真會想詞。
謝枝山哀哀地看著,然而司瀅還陷在自己的思緒裏。
就說哪裏怪,現在終于理出來了,原來是那份刻意。
所以和袁大人那場不歡而散,分明就是在做戲給別個看,讓別個傳。
唉,嘆一聲:“你真狡猾。”
謝枝山也嘆,牽的手放在上:“我以為,娘子起碼誇我一句足智多謀?”
司瀅把他兩瓣到一起:“讀書人……都像你這麽明麽?”
“也有不怎麽明的,比如你那位養夫。”謝枝山很記仇:“不過他是喪德之人,心不正,再有才也立不起來。”
但換個想法,萬一那秀才是個品行端正的,怕是早就跟人婚了。
司瀅不知這人如此小肚腸,想了想:“所以你很快會……”
“所以眼下該快|活的時候就要快|活,別說那麽多閑話。”謝枝山坐起,把攬在上,眼底繚繞的春在細細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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