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繁:“……”
完全不記得原本約楚昂要去校場做什麼。
罷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
趙錦繁靠在榻上閉上了眼。
也不知怎的,只說了一會兒話,便覺得困乏得很。
大約是春困吧。
第4章
次日晨曦微,朝暉初照之時,趙錦繁就醒了。用素簪簡單束起烏發,換了輕便的窄袖胡服,穿上長靿靴,趕去皇家校場赴約。
楚昂來得比還早,他一向習慣比早到。
一路上,都在思考著怎樣才能說服楚昂。楚昂是個極執拗的人,討厭一個人就會討厭到底,本不會因為別人三言兩語,就改變對自己老爹的態度。
昨夜睡前,福貴說過的一句話,在腦海盤旋。
“將軍是信王倚重的人。”
他既與信王關系,那想要說服他去參加保皇派老爹的壽宴就更是難上加難。
校場上,旌旗獵獵,塵土飛揚,數百士兵執槍在此練。楚昂玄披甲騎在馬上,劍眉星目,拔健碩,實在英俊得很突出。
趙錦繁自人群中一眼見了楚昂,朝他招了招手。
楚昂瞥見趙錦繁朝他招手,輕輕一提韁繩,朝而去。馬蹄聲起,卷起一縷縷飛沙,很快他就到了面前。
年時的楚昂意氣風發,目如熾,渾著肆意灑的勁兒,現如今年歲長了,眼神里多了幾分從前沒有的沉冷厲。
他走馬上一躍而下,還沒等趙錦繁開口,便先道:“三日之期已到,我說過,若你今日能做到,我便答應你去老頭的壽宴。”
趙錦繁有些懵:“做到……什麼?”
“忘了?”楚昂面一沉,自嘲地笑了聲,“你總是這樣,從不把我說的話放心上。”
這卻是冤枉趙錦繁了,確確實實是記不得了。
楚昂沒給好臉,抬手指了指位于正前方的箭靶。
“給你三箭,你若能有一箭中靶心,我便從了你的愿。”
趙錦繁了眼前方離自己百步遠的箭靶。
楚昂與一同長大,對的騎技藝有幾斤幾兩很了解。從前楚昂常常嫌棄的騎,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簡直爛到家了”。除非趙氏祖墳冒青煙,否則讓百步穿楊正中靶心,恐怕比登天還難。
這等同于是毫不留拒絕了。
趙錦繁垂眸接過楚昂遞過來的三支羽箭,猶豫片刻,還是應了下來:“好。”
很快,旁侍從取了弓過來。那把弓足有十余斤重,趙錦繁巍巍舉起弓,吃力地邁開,看上去整個人底盤不穩,連拉開弓的力氣都沒有的樣子。
拿起羽箭抵在弓弦上,屏氣鉚足勁拉開弓,正要放箭,楚昂忽從后按住的手。
“等等。”
趙錦繁微愣,仰頭看向他:“怎麼?”
他的目在白皙的脖頸停留片刻后立刻移開:“你上有傷,先回去把傷養好,改日再來。”
趙錦繁按了按脖頸上的瘀痕,自己都沒留意到這有瘀痕,大約是前日摔下馬時弄傷的。
“無妨的,只是小傷。”
“陛下還是請回吧。”楚昂語氣說不出的疏離客氣,“別讓人說我欺負你。”
話畢,他轉上馬,便離開了校場,不給再開口的機會。
*
楚昂走后,趙錦繁乘著輦回宮。
初春多雨,潤無聲包裹著群山翠微。輦軋過的青石地板,穿過皇城重重朱墻,途經后宮舊址。
昔日后宮三千佳麗,珠寶翠,競相爭艷,自先皇死后閑置多年,冷寂一片。
信王對皇位野心,依眼下趙氏的境,要不了多久,他便能得償所愿。這種節骨眼下,信王是斷不會允許趙錦繁納妃立后,以防日后多出幾個不必要的皇子,為他登頂之路上的絆腳石。
不過后宮閑置也未必不是好事。
當年因為一些迫不得已的原因,由公主變了皇子。這副樣子,怎麼好去耽誤別人家無辜的孩子。
連著下了幾日雨,天氣沉得很,輦又又悶,趙錦繁開垂布車簾氣。
目由近及遠,連綿雨幕中,有人抱著幾本厚重的典籍自皇城西角的藏經閣出來,看上去極惜書本,怕雨水弄臟書冊,抬袖將其遮住,也不顧弄自己袍。
那緋圓領袍在暗沉天幕下格外醒目。
趙錦繁著那道影怔了一瞬。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響,微微抬眼,恰巧對上趙錦繁的視線。
他目和,俯朝趙錦繁行禮,作不偏不倚,一不茍,恭謙有度。
如意順著趙錦繁的目看去,面一沉:“是他。”
趙錦繁收起看向那人的目,對如意道:“派人送把傘給他。”
如意看了看趙錦繁,又看了看那人,抿著,臉上有些許不悅之:“可他當初對您做了那樣的事……”
趙錦繁平靜地開口:“沒有可是,去吧。”
如意應了聲“是”,親自取了羅傘朝藏經閣走去。
雨水淅淅瀝瀝地落在屋頂上,積多匯水簾自瓦檐而落,連串的水珠子打在青石板上,濺起一地水花,沾了緋袍員的擺鞋。
如意劃破雨簾,走到正在廊下避雨的緋袍員跟前,將傘遞給他。
“言寺卿,不,如今該稱呼您言書監才是。陛下讓我將傘給您。”
緋袍員盯著傘默了片刻,將傘接了過來,收在懷中。
“臣……謝過陛下賜傘。”
*
夜里雨水漸停,寢殿燈火通明。
趙錦繁心不在焉地靠坐在紫檀木椅上,手里拿著竹箭,隨手投向三丈開外的雙耳壺,一投一個準,數十支竹箭沒有一支掉在壺外的。
如意端著果盤進殿,瞧見趙錦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陛下是在煩心將軍的事?”
“是啊。”趙錦繁托著腮,“我在想,過幾日我要怎麼在楚昂面前裝作一不小心中靶心的樣子,才不會讓他起疑。”
如意無奈地笑了笑,遞上一片切好的春杏給:“上回陛下說口有些泛膩味,想吃些酸的,這不給您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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