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用力甩掉硌腳的尖頭鞋，從冰箱里拿出一瓶礦泉水，大口喝了兩口，沖淡水煮魚特有的香味，而鼻尖那若若現悉的皂香味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我環顧這間我和蔣雯雯住了快三年的住所，當初因為蔣雯雯征舍友的廣告上一句“本人，好男，未來舍友必須跟我同一好”吸引而來，后來結相依為命的朋友。三年時間，本來空裝修簡單的一個套間，已經塞滿了我和蔣雯雯的件，蔣雯雯嫌原來的地磚太土，特地買了一張淺綠的地毯，給整個大廳增加了一點生機。到蔣雯雯的啟發，我又買了幾瓶花和水樣植放在各個角落，這個房子在我們毫無規劃的布置下倒慢慢有了生活的氣息和溫馨。

我將喝不完的水緩緩倒明的花樽里，看著小水泡從底部的小石頭四面八方冒出來，想起高中一年級初見蘇墨風景，明明已是十一年前的事，卻歷歷在目。

高一那年的十月比以往還要來得熱一些。蔥蔥郁郁的樹葉在微風中嘩嘩作響，空氣悶熱，毫不見一涼快。我推著稍顯殘舊的自行車不不愿地走出家門口。車胎撞到門檻，車輛發出哐哐的聲響。我抬起車，越過門檻，將車放到門口，整個人倚在后座上等人。

烈日當空照，我的額頭已經鋪上了一層薄薄的汗水，待會服又要了。對于自己這副怕熱出汗的，我無可奈何。后背一片噠噠的痕跡，實在有損形象，說不好帶的痕跡會印出來，后桌坐了幾個男生，被看到的話，那得多尷尬。

我沮喪地掏出紙巾往脖子和臉部狠狠抹了一遍。

“嗨，余沉，走吧。”尤思麗踩著單車朝我駛過來，揚起手大聲喊道。

我跟在尤思麗后面，慢悠悠騎著，悶熱的風拂過臉龐，留下熱的氣息。我和尤思麗哐當哐當穿越各個街道，路邊的音響店悠悠然地播放著周杰倫的《在公元前》，迎著熱風，我們快速地拐個彎，來到河江大橋。

中午時分，人煙稀，偶見幾個學生跟我們一樣騎著單車飛馳而過。我跟尤思麗聊起近日班里的八卦，正聊得起興，前方突然沖出來一個人影，跑到我前面，我忙剎住車，車胎水泥地面，發出刺耳的吱一聲長鳴。

一名三十多歲的阿姨狼狽地倒在地上，激靈一下翻個，死死抱住我的車不放，怒瞪我：“小妹妹，你不長眼睛嗎？”

我忙下了單車，張道：“阿姨，你沒事吧，有無傷到哪里？”我腦海中快速回憶剛才那個瞬間，我敢保證自己的車沒有到這位阿姨，卻不明白為何此刻躺在地上，我心里約約覺得況不太妙。

那名阿姨大聲哎喲了一聲，手捂在膝蓋，“疼死我了，你這小姑娘怎麼騎車的，你說，我現在腰疼也疼，該怎麼辦？”

我頓時傻眼，不知所措起來。此時尤思麗也跟過來看，小臉蒼白，跟我一樣手足無措。

“阿姨，要不我們送您去醫院。”尤思麗建議道，忙把自己的單車推過來，“您看能不能坐上來，我們推您去好不好？”

阿姨冷哼一聲，“我現在痛得要命，還怎麼坐？”說罷手指著我，“小姑娘，你把我撞這樣，怎麼也得給點醫療費！”

我一下子明白自己遇上瓷了。眼前這個阿姨不管怎麼樣，都死死咬住是我撞傷了。而事實有無撞到，只有自己心里有數。

我抿抿，“阿姨，剛才我并沒有撞到你。”我也知道自己這麼說于事無補，看這阿姨的架勢是想賴上我，我再怎麼為自己辯解都變是狡辯。但我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憑什麼背下這個黑鍋？

阿姨表一怔，隨后大聲嚷起來：“現在是什麼世道，撞到人還不認了！小姑娘，快把你家長來，不然就找你們老師說理去！”

尤思麗輕輕了我的手，低聲道：“這個阿姨怎麼這麼不講理，我剛也沒看到你撞到，是自己先倒下去的。”

此時我心已大定，目前這個況，求的橫豎不過一個結果，給錢。我不怕事，大不了撕破臉。于是從兜里拿出一張鈔票，放到阿姨面前：“阿姨，既然你賴上我，我也沒話說，附近沒有攝像頭也沒有目擊者，我們怎麼說你也不信，讓你去醫院，你又怕。你想訛錢的話，我只能憾地告訴你，你找誰不好，偏偏找上我這個全校最寒酸的學生，給，這里是我全上下僅存的一錢。看你這麼賣力表演的份上，給你吧。”

阿姨眉一豎，尖聲起來：“你這娃娃怎麼這麼毒？撞人了還這麼理直氣壯，信不信我跑去你們學校鬧？”

見阿姨發怒了，尤思麗忙道：“你說幾句吧。”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其中不穿著我們學校校服的學生，他們站在外圍指指點點，卻無一人站出來。

我心里說不出什麼滋味，既難堪又憤怒，既不想把事鬧大又不愿退。

阿姨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害怕了。

“小姑娘，既然你上沒錢，那就你家長來。”阿姨不依不饒。

我正準備繼續跟對抗起來，人群中響起一個聲音，音量不大卻擲地有聲，語調溫和，“喂，警察嗎，河江大橋發生了一件通事故。是的，一個阿姨說被撞倒，正攔住一名學生讓賠錢。”

阿姨一聽到警察，臉一變，回頭看是誰在說話。

生活在此地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族群意識頗強，既有民風淳樸的一面，也有民風彪悍的一面，看拳頭說理的事不。

從阿姨的口音可以聽起來，八來自附近出了名的韓屋樓，那里聚集了當地的韓氏家族，以前就鬧過不聚眾群毆的事來。也難怪有恃無恐，我的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本地人——確實也是，在我小時候我爸因工作調才將全家遷徙到這個地方，在這里無親無友，算是孓然一家。

本地人不怕鬧事，卻怕兵。一句話，兵猛如虎。誰遇上有兵后臺的人都避之不及。

我跟著循聲去，見到一張明朗俊逸的臉，角噙著淡淡的笑，看似溫和卻極疏離。清明的雙眸在夏日下閃閃發亮，在我看來卻像鋪滿了冰塊。

只見他冷靜地站出人群，指了指手中的諾基亞手機，溫聲對躺在地上表錯愕的阿姨說：“阿姨，我幫你了警察，說十五分鐘趕到，到時候咱們再把事詳細說給警察聽，您就不用一把年紀了還跟一個小生計較，是不是？”

阿姨訕訕然，低聲嘟囔一句：“誰讓你多事？”

那名穿著我們學校校服的男生似無聽見，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我們幾個都聽到，“好巧不巧，剛才我就在旁邊的咖啡店休息，看到了全過程，我愿意做個證人。”

阿姨臉一白，聲音尖銳起來：“誰讓你多管閑事了？”話音剛落頓覺自己做了一件傻事，如果真的被我撞倒，害怕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

男生聳聳肩，笑得一臉無辜，“剛好我舅是警察局局長，你猜他更愿意相信誰？”

我咳了一聲，提醒一句：“這位阿姨說部和腰部都被我撞倒，不妨告訴你舅舅，現在阿姨周的服干凈無塵，完全沒有被車胎撞過的痕跡。”

阿姨忙低頭看了看，果然，如果被車撞倒的話，這件白的上早就應該留下車胎印記，怎可能像如今這樣一塵不染？

阿姨心知大勢已去，表登時如霜打的茄子。憤憤然站起，不顧圍觀群眾詫異鄙視的目，丟了一句“算老娘倒霉！”，走了幾步，又走回頭撿起我丟下的一錢，疊好塞進自己的兜里，一臉坦然地昂首而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阿姨揚塵而去的背影，這真是長了我十幾年的眼界，見過不要臉的，就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半晌才回過神，應該跟那名勇敢機智的男生道個謝，轉一看，哪有什麼男生的影，連圍觀的人群也因無戲可看而散了。

站在一邊一直沒吭聲的尤思麗這個時候似丟了元神，突然兩眼冒，抓住我的手腕。

“剛才那個男生好帥！”雙頰不知是因為激還是什麼原因，變得格外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