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喜一掌拍在他腦袋上，“不要命了你，胡說八道！”

“快去湯房吩咐人備水。”

“是是是。”福滿捂著腦袋瓜跑了。

*

永嘉帝壽宴當日。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

太極殿被裝點得金碧輝煌，鎏金鼎騰起龍涎香霧，喜慶又不失莊重。

永嘉帝著明黃繡龍長袍，高坐龍椅之上，俯瞰著殿中歌舞，皇后和沈貴妃伴其左右。

齊王用酒杯做遮掩，觀察著殿中的人。

沈貴妃表面上是在看歌舞，其實目時不時就落在霍將軍上。

霍將軍心思則不在歌舞上，目空地看著前方，頻頻舉杯自飲。

太子端坐一旁，白蟒袍襯得他眉眼愈發深邃。

齊王的目在太子、永嘉帝，以及沈貴妃臉上反復逡巡。

不得不說，太子長得是一點都不像他這位皇兄。

打眼一看像沈貴妃多一些，但若是仔細端詳，那眉峰轉折的凜冽，與年輕時的霍將軍如出一轍。

齊王目偏移，當他看見太子旁的子時，眸中劃過一驚艷。

烏發雪，五致，看人時眼中像是含著水，滴滴的模樣，攪的人心猿意馬。

人進來時，他就注意到了，那玲瓏有致的子，簡直世間有。

如此艷人，怪不得太子會為了，將其他人都打發了。

人的命，倒是可以留著，日后等他當了皇帝，收宮做貴妃。

一曲畢。

眾人紛紛起向永嘉帝敬酒，高呼萬歲，言辭中滿是對他的敬仰與祝愿。

皇帝也是頻頻舉杯，頗為高興。

沈貴妃今日心不佳，眼看殿中只有一個人不高興，冷艷一笑，突然說道。

“楚側妃上次在太后壽宴上的香道表演，實在是妙。”

眼尾掃過席間玄蟒袍的齊王，“今日齊王代表各藩來向陛下賀壽，讓他欣賞一番可好。”

楚云汐正在給太子斟酒，聞言放下了酒壺。

一抬眼，果見眾人都在看，滿殿目如蛛網纏，想起太子之前的話。

【你是孤的良娣，不是伶人戲子，以后弄這些把戲。】

沈貴妃這是，想當眾給難堪。

顧承沐面不悅，拿起青玉酒樽“叮”一聲又放下。

“母妃此言差矣，香道貴在靜心，豈能作酒宴助興之。”

楚云汐沒想到，這麼多人，太子也能為自己說話，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沈貴妃清楚，太子那一下是故意摔給看的。

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竟敢當著眾人的面給甩臉子。

沈貴妃眉梢高高揚起，“太子這話倒稀奇，上個月太后老人家壽宴…...”

“皇祖母壽宴乃是家宴。”顧承沐截斷的話。

“今日藩王朝賀，議漠北馬政、東南漕運，乃是國宴。”

太后聽見沈貴妃拿自己做靶子，沉著臉咳嗽了一聲，沈貴妃裝作沒聽見。

齊王看出點門道，放在民間，這就是婆媳不和啊。

他端著酒杯，饒有興致地看著太子和沈貴妃之間的鋒。

比起人的香道表演，他更想看皇兄家宅不和。

自己的親生兒子向著外人，沈貴妃臉本就難看，此突然聽見從皇后那面傳來一聲嗤笑。

心里氣壞了，面上有些委屈對永嘉帝道，“陛下，臣妾并非那不懂禮數之人，只是想讓楚側妃給您的壽宴添彩而已。”

永嘉帝自己想看，還想在齊王面前顯擺，更舍不得讓沈貴妃不高興。

于是笑著道，“楚側妃，齊王千里迢迢京朝賀，朕念他一片赤誠，你便讓他見識見識，何為真正的風雅。”

永嘉帝這話說得客氣，楚云汐哪有拒絕的道理，立即起道，“妾領旨。”

齊王也起道謝，“臣弟謝陛下隆恩。”

小太監搬來香案、香。

楚云汐輕輕挽起袖，像上次一樣有條不紊選香配香，當將線香一折為二時，發現了不對。

宮中一直都用品質高的沉香，今日卻換了劣質的沉香，雖不影響“蝴蝶”效果，但捻香時手指要多費些力氣。

如此一來，手指必會燙傷。

楚云汐心下了然，今日的香道表演是沈貴妃提議，怕是早就在里面做了手腳，目的就是讓吃些苦頭。

笑話，這苦頭一定不會白吃，不僅要在太子面前好好告一狀，還要讓太子心疼。

準備完畢后，楚云汐細白手指在猩紅的香頭上輕輕一捻，霎時間，一只香蝶翩然而生，那蝶翼薄如蟬翼，振翅間灑落點點香霧。

香蝶相繼飛出，殿中香霧繚繞，無數香蝶翩躚起舞，如夢似幻。

它們或穿梭于鎏金燭臺，或停駐在賓客上，所過之留下一縷清冽幽香，恍若置瑤池仙境。

齊王怔怔看著一只香蝶落在自己蟒袍袖口，下意識手去捉，那蝶卻化作一縷輕煙，只在指尖留下一縷幽香。

齊王目瞪口呆。

半晌，他掌贊嘆“妙！實在是妙！”

他眼中泛著異彩，萬萬沒想到，這位楚側妃不僅生得傾國傾城，更有如此驚世絕藝。

他口“咚咚”狂跳，仿佛要沖破膛，揭穿“假太子”，將這位妙人據為己有的念頭，在這一刻愈發熾烈如火。

香蝶漸散，余香裊裊。

楚云汐盈盈一拜，又獲得了滿堂彩，忍著指尖的燙傷坐回了太子邊。

沈貴妃見面如常，染著丹蔻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心里愈發地不痛快了。

很快，便覺到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只見太子沉著臉看自己，將目收了回來。

齊王端起滿酒的玉樽，“臣弟敬陛下。”

他仰頭飲盡杯中酒，結滾間，目卻若有似無地掠過楚云汐的方向。

“臣弟今日能得見楚側妃這般絕藝，多謝陛下圣明，能讓臣弟這種凡夫俗子，窺見神風采。”

“神”二字說得輕佻，顧承沐眼中閃過一寒。

“皇叔醉了。”

齊王角噙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目在太子與永嘉帝之間游移。

“最近臣弟聽見一件軼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永嘉帝還不知道他要發難，笑著道，“皇弟但說無妨。”

齊王聲音揚了兩度，“貍貓換得錦貂裘，野種堂前拜冕旒。 ”

“皇兄不覺得，太子與霍將軍長得太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