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丟掉了手中的劍,還退出了“無我境界”……青登已完全搞不明白對方究竟想幹什麼。
至於他所說的“我的劍已與天地合一”,更是讓青登一頭霧水。
乍聽起來,像極了意義不明的囈語。
總而言之,無論是從哪一角度來看,刻下的緒方都像是放棄了戰鬥,任由青登宰割。
只消上前,再隨便揮出一刀,就能結果其命!
然而,緒方的這一連串反常行為,反倒讓青登無所適從,不敢輕舉妄,生怕對方是在耍什麼謀詭計。
這時,青登後知後覺地發現:自雙方釋放出“勢”後,就一直在其上的強悍力,陡然消失了。
緒方收回了“勢”,隨著這浩瀚異常的無形能量的消失,現場氛圍頓時變得輕快不,不復方才的迫、凜然。
了緒方的“勢”的迫,青登就像是從水底下回到能夠自由呼吸的地面。
——他究竟想幹什麼?想用“無刀取”來制服我嗎?如果是在“無我境界”的狀態下,倒也罷了。他現在這副樣子,是要如何對抗我的斬擊?青登絞盡腦地思考,卻始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對面的緒方似乎並不著急,就這麼張開雙臂、直地站定在原地,默默等待。
——算了,總之先隨便砍一刀,試探試探。
打定主意後,青登切換架勢為可攻可守的中段。
他決定以小幅度的作來揮刀,探探緒方的虛實。
如此,既可以攻擊到緒方,也可以在發覺況不對後,立即後退並把刀收回手邊,可攻可守,不怕被到。
他“呼”地吐出一口濁氣,開始尋找對方的可趁之機。
這不找便罷,一找……青登的眸中閃過嶄新的驚愕。
——奇怪……
他不住地眨眼,像是在確認自己的視界是否有出錯。
緒方刻下的架勢……甚至都不能稱作是“架勢”!就只是普通地站著,然後普通地攤開雙臂,莫說是中線了,大好的膛就展現在青登眼前。
如此“架勢”,簡直就是百出!渾破綻!隨便揮出一刀就能致其於死地才對。
可是……可是……青登卻找不到任何可趁之機!明明是百出,卻讓青登到前所未有的危機!
每當他想上前,其腔的心臟就會給他敲響激烈的警鐘:不要隨便進攻!會輸的!因為收了“勢”,所以此時青登眼中的緒方,呈現出一種古怪的狀態。
沒有洶洶似火的凌厲氣勢,也沒有那種“必須要贏”的昂揚鬥志,更沒有“致對手於死地”的殺氣。
什麼都沒有,就這麼站著,就這麼微笑著注視青登,就像是……一團空氣。
緒方似乎融進空氣之中,跟周遭的空氣結為一,故什麼都沒有——設問:空氣有氣勢嗎?有殺氣嗎?有鬥志嗎?究竟要以什麼樣的角度、什麼樣的力度去揮刀,才能砍中一團空氣?一方依然殺氣騰騰,另一方卻歸於虛無……分別兩極的二人,令這場決鬥變得古怪起來。
這一會兒,青登額間浮現出點點冷汗。
他覺自己現在越是努力思考,越是想要理解刻下的緒方,腦中的思路就越是發堵,逐漸變為雜的、纏作一團的線球。
為了擺當前的窘狀,青登不敢再躊躇,咬牙關,步向前,揮劍斬向緒方的軀。
斜斬而下的斬擊,迅若奔雷,眨眼間就劈至緒方跟前。
緒方不慌不忙地右移一步,躲了過去。
對於緒方的功閃避,青登毫不覺得意外,立即發起下一擊。
咻!咻!咻!咻!咻!一刀、一刀、又一刀,刀筋極正的斬擊,產出一道道利落的破風聲。
青登一邊持續攻擊,一邊小心翼翼地控制間距,絕不讓緒方有上前奪刀的機會。
面對青登的猛攻,緒方神平靜地扭,不費吹灰之力地躲過青登的每一道斬擊。
起初,青登不覺有異,只以為緒方是靠著超群絕倫的機能來閃躲他的進攻。
可漸漸的,他開始發現不同:緒方的躲閃,跟他所悉的“躲閃”,完全不是一回事。
他無法用準確的言語來形容這二者的區別。
要說的話……刻下的緒方不像是在“主躲閃”,更像是“被地做一件理所當然的事”!轉眼間,青登揮出五十多刀,卻連緒方的一片角都不到。
他覺自己現在陷一種怪圈:越是想要打倒對方,就越是不知如何是好,隨之變得堅,更加不可能砍中對方。
跟一團“空氣”戰……青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不得已之下,他準備向後撤,拉開間距,另想對策。
就在他刀沉下段,準備後退的這一剎間,從剛才起就一直躲閃的緒方,猛然傾向前,湊近青登。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青登記不得了。
不,不是記不得!而是沒能理解!
他完全無法理解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幕畫面。
他只知道等他回過神時,緒方已出現在他跟前,左手按著他握刀的右腕,右手輕輕上他的左口——他的心臟用力地撞擊其右掌。
看著近在咫尺的緒方,青登變為僵的泥塑木雕,瞳孔不控制地針孔狀。
他是怎麼近至我跟前的?我為什麼沒有發現他?
我明明沒有眨眼,也沒有走神,為何會看不清他的作?
這一連串疑問,如洪水般灌青登腦中。
青登仍於“無我境界”的狀態之中。
“無我境界”所帶來的最大加,便是心無旁騖、極致的專注力。
只要進該狀態,就絕不會有掉以輕心、看走眼一說。
如此,就更不可能看緒方的作才對。
青登比緒方要高5cm,他跟緒方對視時,得稍稍低視線才行。
可現在,他卻有一種仰視緒方的錯覺!
眼前的緒方彷彿從虛無的“空氣”變為高聳雲的“山嶽”!令人難以企及!
不!不止!在變為“山嶽”之前,他還變了“風”!雖然無法理解方才經歷的一切,但青登約記得:緒方變為了奔軼絕塵的“風”。
正因如此,他才能以青登反應不過來的速度,驀地近至其跟前。
緒方平靜地注視青登,臉上依舊掛著淡然的笑意,語氣無悲無喜:
“橘君,你的劍本砍不到我,而我的手卻能輕鬆你的心臟,你覺得是為什麼?”
他說著稍稍收右手五指,彷彿要隔著、骨頭,將青登的心臟攥在掌中。
仍於震愕之中,尚未完全緩過勁兒來的青登,下意識地回答道:
“因為你的速度太快了。”
“不,不對。如果你的思路仍侷限於‘快慢’、‘強弱’的層次,那麼你的‘境界’就無法得到提高。其實原因非常簡單:我的劍已與天地合一。而你,沒有。”
他重複了一遍方才所說的話語。
語畢,他鬆開青登的左手,並收回其心臟的右掌。
雖然重獲自由,但青登沒有再揮刀進攻。
此時此刻,他已顧不上什麼決鬥。劍與天地合一……緒方所說的這一句話,在他腦中不斷迴響。
他究竟是怎麼變為“空氣”,又是怎麼變為“風”、“山嶽”?此時此刻,除了得到這些問題的答案之外,他的大腦已無法思考其餘事。
於是,他急不可耐地追問道:“緒方先生,劍與天地合一……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緒方並沒有吊青登胃口。
青登發問後,他就不不慢地開口道:
“橘君,你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
“技巧湛,魄過人。這世間已鮮有人能跟你匹敵。”
“可是,這樣還不夠。”
“如果你仍以‘更快速’、‘更強壯’來作為自己的努力目標,那麼你的‘境界’永遠不會得到提升。”
“‘努力磨練技藝’、‘不願服輸’、‘無論如何都要贏’、‘追求無我之境’……這些固然很棒。”
“可是,這般一來,你滿腦子都只想著‘自己’呢。”
“你的心中充滿‘自己’,那‘劍’又在哪兒?‘世界’又在哪兒?”
“用劍來打敗敵人、用劍來彰顯強大、用劍來自我滿足……劍是此等無聊之嗎?”
“無法用劍來斬開天地——因為劍與天地本就是一的。”
“不僅是劍。火槍、艦炮、裳、木屐、骨頭、心臟……所有的一切都是與天地一的。”
說到這兒後,緒方便閉上雙,不再多說半個字。
他似乎無意把話講得太明白……或者是本沒法把話講明白。
平心而論,緒方的這一番話語,簡直就是一堆“意識流”的發言!完全不知所云!一般人聽了,肯定會一頭霧水。
可是,不知怎的……緒方語畢後,青登怔了一怔,而後沉下眼皮,陷沉思。
老實說,青登本沒聽懂緒方的“教誨”。
無法用劍來斬開天地?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劍就三尺長,如何劈得開廣闊無垠的天空、大地?艦炮、木屐與世界是一的……什麼七八糟的!
明明本聽不懂,明明腦袋無法理解,可是……雖說不上來,可青登就是有一種豁然開朗的覺!
腦中的迷霧逐漸驅散。
接著,求戰勝“永世劍聖”的鬥志,以及慘遭對方制的焦躁,也一併平息下來。
“……緒方先生,謝謝你,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說罷,青登握掌中的毗盧遮那,沉低腰,採中段構式,重新擺出作戰姿態。
在他重整旗鼓的同時,其上發生顯著的、令人嘖嘖稱奇的變化。
首先,他解除了“無心之妖”,跟緒方一樣退出了“無我境界”,雙眸不再煥發出奇異的采。
接著,他的“勢”也一併收攏。
剎那間,那散發到四面八方的磅礴氣勢,以及那銳意求勝的執念,全數然無存。
一切盡皆化無。
這一刻的青登,有點像緒方——融周遭的空氣之中,化為“空氣”。
緒方見狀,半是訝異、半是驚喜地輕笑了幾聲。
“看樣子,不需要我再多言了。”
說罷,他向後一躍,回到大釋天、大自在的旁邊,重新將長短二刀握在手中。
“來吧,橘君,讓我看看你到底明白多。”
新一的對決,就此展開。
跟先前相比,這一回的對決可謂是大相徑庭。
不再有彷彿要颳起狂風、出閃電的“勢”的撞。
不再有彌散得到都是的殺氣。
更不再有像要生吞對方的犀利眼神。
此時此刻,不論是青登還是緒方,眼神都非常平靜。
這份平靜,迥異於“無我境界”的“平靜”。
“無我境界”的本質是以化無,因極致的專注而擁有古井不波的平靜雙眸。
而二人刻下的平靜……給人以一種“渾然天”的覺。
不是因為專注度高,也不是因為鬥志昂揚,而是因為他們本就如此——大就是這種覺。
總之,這不像是兩位對決者會有的眼神。
如此畫面,本不像是大眾印象中的高手鋒,讓人完全想象不到這是當世最頂尖的兩位劍士的對決。
這一會兒,雙方都一不,儼然一副“對峙到天荒地老”的模樣。
事實上,僅僅5秒鐘後,青登就主攻了上去。
他步向前,然後朝緒方的軀劈將而去。
乍一看去,這只是一記樸實無華的斜斬,向上抬,然後往下揮,僅此而已。
表面如此,事實如何?事實上,青登這一刀有一種厚重似山的質!彷彿會毀壞刀鋒及的一切事!緒方向左扭,躲了過去。
青登靈巧地重整架勢,然後不依不撓地再揮一刀。
一方攻,一方閃……然後不斷加速!青登的斬速越來越快,掌中黑刀逐漸消失不見,只看見閃爍不斷的黑影。
若有細心者在此,定能發現:青登已不再使用劍技。
天然理心流、北辰一刀流、神道無念流、無念流、示現流……他多年來或主學習、或被師學到的種種劍技,他現在一個都沒用上。
就只是簡單樸素的橫劈豎砍,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並不是青登不想用或用不出來,就只是覺得……沒有必要使用。
僅需普普通通地揮舞刀刃,便足矣!緒方全程觀察青登的種種表現。
看著青登那越來越快、越來越簡單、越來越難以閃躲的斬擊,緒方的作逐漸多出幾分輕快,似乎是在雀躍,並且期待著什麼。
霎時,緒方突然開始進攻!他踏定腳跟,斜揮一刀,朝青登腦門猛斬而去。
近乎是在緒方揮刀的同時,青登的雙腳開始邁。
他向旁邊一閃,然後藉助閃躲的勢能旋揮刀。
嗤……的一聲輕響,毗盧遮那的刀尖劃破緒方的右前臂。
他的劍,第一次到“永世劍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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