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花好月圓人亦壽……”

電影進度條不斷往前走。

放到半場，有兩名觀眾離場。

曾鋒注意到這兩名觀眾再也沒回來過，臉不由發紅，下意識地，他瞄了眼前排的溫令月。

溫令月肯定注意到了，來影院不就是看他笑話的嗎？

后半場，又有幾名觀眾離場。

曾鋒徹底麻了，很想扇自己一掌！沒事來影院看什麼戲！

終于，片尾曲響起，所有觀眾開始離場。

曾鋒心底微松，卻聽到一聲響亮的吐槽。

“好難看！”

曾鋒繃不住了，余瞥向溫令月，心煎熬。

怎麼還不走？難道在等他？

等到所有觀眾都退了場。曾鋒看了眼沒有靜的溫令月，咬牙起，準備離場。

就在這時，溫令月也了，不不慢地跟在曾鋒后，就在曾鋒踏出影廳的那一剎那，緩緩開口：“曾導。”

曾鋒僵住，像被人施了定咒，彈不得。

溫令月繞至他前。

曾鋒垂落的手握拳，難堪和恥涌上心頭，他咬牙切齒：“溫令月，你到底想怎麼樣？”

溫令月目奇異地看了他一眼。

曾鋒見不說話，脖子上青筋暴起，偏偏又得住聲音：“你今天出現在這里，不就是為了看我笑話嗎？”

“我沒這麼無聊。”

溫令月淡淡開口：“你的笑話網上我都看不過來。”

曾鋒：！！！

溫令月總能挑起他的怒火。

“跟我來。”

溫令月撂下這句話，徑直往前走。

憑什麼要跟你走？！

曾鋒在心底怒吼，他很想一走了之，偏偏又覺得這樣輸了陣勢，咬著牙跟在溫令月后。

他看見溫令月拿出手機點了點，走到自取票機前，取出一張電影票。

“給。”

溫令月抬手，將這張電影票遞給曾鋒。

曾鋒沒接，目垂落，看見電影票上明晃晃的四個大字，整個人瞬間紅溫。

“你是什麼意思？”

溫令月竟然買了張《陌生關系》的票送給他！

“曾導。”

溫令月戴著黑口罩，抬頭的作讓曾鋒看見了那雙平靜認真的眼睛。

“影視創作沒人能一直長紅。云端站久了，也要看看人間。”

曾鋒驀地愣住。

那一刻，他的靈魂仿佛被離。

直到溫令月走遠，他手里還拿著不知什麼時候接過的電影票，陷巨大的茫然和無措。

“先生，麻煩讓讓。”

耳邊傳來路人的聲音。

曾鋒如夢初醒，著那張電影票，呆愣愣地走向影廳。

影廳座無虛席。

很快，影片開始播放。

溫令月的影出現。

曾鋒看到發的演技，看到導演獨特細膩的鏡頭語言，看到場景的真用心……

“嘶——”

劇高。

有觀眾倒吸一口冷氣。

曾鋒攥手心，眼神逐漸變得復雜。

一場戲落幕，影廳發出熱鬧的討論聲。

“許亦好像和另一重人格和解了！”

“我肯定，許亦還想殺人！”

“那個看上去暗偏執的畫家，居然是心思最善良的那個。”

……

曾鋒坐在影廳中央，久久不能回神。

兩場戲，最極致的對比。

他聽到了觀眾最真實的聲音。

原來，這就是人間。

*

曾鋒回到公司，迎面撞見制片人。

他開口：“我要舉辦《國》的電影流會。”

制片人怔愣片刻，很快反應過來：“《國》已經救不活了，況且……我們不能再往里投錢了。”

曾鋒語氣強：“這個錢我來出，電影流會必須辦。”

制片人皺起眉頭。

流會是電影宣傳最常見的方式之一。

但《國》的口碑已經跌進泥里了。

現在開這個會，花錢不說，不是讓人看笑話嗎？

……

曾鋒要召開電影流會！

這個消息飛速傳遍全行業。

經紀人顧時靜遞來口信：“溫姐，曾導要召開電影流會，他說……你來不來。”

顧時靜有些看不懂了。

曾鋒沒事邀請們做什麼？

而且這份邀請不倫不類，甚至還有些賭氣的意味。

溫令月正在調香，頭也不抬：“我知道了。”

*

文藝會展中心。

寬闊明亮大廳掛著《國》的巨幅海報。

許多人早早簽到場。

“你們說曾導是什麼意思，《國》都撲穿地心了，他還有心開流會？”

有低聲音問。

“不知道啊，業誰不知道曾導最要面子，現在電影撲了還開會，不知道咋想的。”

會場議論紛紛。

會展中心口簽到。

工作人員看見迎面走來的影，一臉驚恐：“溫、溫令月？！”

怎麼會在這兒！

是來砸場子的？！

工作人員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溫令月一黑黑，襯得那張臉白皙素凈，拿出手機，展示電子場券。

工作人員：？？？

哪個殺千刀的不長眼，把流會的場券發給了溫令月？！

溫令月不理會工作人員的震驚，低下頭，拿起黑簽字筆，簽下纖巧靈的三個字：溫令月。

放下筆，走進會場。

工作人員哭無淚，看著溫令月的背影，恨不得把拽回來。

肯定是來砸場子的！

會場人流如織。放眼去，各大記者和電影人在場來回穿梭，熱攀談。

溫令月不認識什麼人，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

約莫半小時后，曾鋒和電影主創團隊登臺。

“歡迎大家來到《國》電影流會現場，我是導演，曾鋒。”

溫令月抬眸看去。

臺上，曾鋒手持話筒：“《國》是我自編自導的第七部戲。它講述了家與國，與淚的故事。”

“電影上映前，我躊躇滿志，滿懷期待。但我沒想到，這部戲上映后遭到了全網差評。”

“它是一部爛戲！”

最后一句話將現場砸得一片靜默。

今日來的有記者，有影評人、有制片人、有院線經理……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沒想到，曾鋒會當著所有人的面，承認自己的作品是部爛戲！

他可是曾鋒！

那個自視甚高，最惜作品的曾鋒！

《國》制片人陳禹更是頭皮發麻，曾鋒想干什麼？他瘋了嗎？

還是說他想靠賣慘，劍走偏鋒挽救《國》？

一片安靜中，曾鋒笑了。

那笑容自嘲中帶著幾分苦：“說實話，我很打擊，畢竟，我可是影壇神話。”

曾鋒角的笑容越發苦，沙啞的嗓音傳遍會場：“但前天，有人告訴我。”

“影視創作沒人能一直長紅。云端站久了，也要看看人間。”

“那一瞬間，我醍醐灌頂。”

“不敢正視作品失敗，不敢聽見大眾聲音的才是懦夫，我曾鋒，不能被過去的環桎梏！”

“于是，便有了今天這場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