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寫的一手好字,端看這樣龍蛇飛的字跡,代寫圣諭也沒有毫不妥。
容不多,但卻簡明扼要表達了君上對裴邵病中的痛心和憤慨,以及朝廷對朔東寄以厚的誼,字里行間既不諂奉承令人看低,也沒有居高臨下激化矛盾。
四兩撥千斤地就將裴邵中毒的事給說盡了。
程崢眸一亮,“這個好!還是阿姐有主意。”
這封圣諭八百里加急送到朔東時已經是深秋了,駐扎在防線邊上的營帳天不亮就吹了號角,一抹魚肚白的線照著著橘黃燈的大帳,帳簡潔,除了一張睡榻,便是一張鋪著地圖的長條桌案,現在案上攤著那塊織錦圣諭,案頭一前一后站著兩個人。
裴公背著手,年過半百形卻還十分還拔,食指點了點圣諭上的大字,連連贊道:“這一手字寫得好,中有勁,倒是很難得。”
裴鄴撐在桌上,嘖了聲說:“這一手腔也打得好,人還躺在榻上不知道死的活的,人家幾句話就想要我們輕輕揭過,兼施,話說得這樣好聽又嚴謹,我若再想問責,倒是顯得不懂事了。”
裴公笑了,語氣間有長輩的贊許,“是個伶俐周到之人。”
裴鄴搖頭道:“太聰明也不好,我看阿邵會吃虧。”
裴鄴說罷一頓,“哦,已經吃過虧了。”
【📢作者有話說】
抱歉抱歉。
最近手頭事太多每天早出晚歸,實在有點緩不過來,想了下還是打算請三天假把事理完再回來更新(鞠躬
下章大概是周日或者周一更新
(發波紅包)
第73章
今年的深秋格外寒涼,程慕寧站在窗邊輕拉了拉斗篷。
手上捧著刑部寫的結案陳詞,許瀝這樁案子了結得出奇快,按理來說牽連到許敬卿,查上個把月也是應該,然而不過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審訊還沒有結束,宮里就已經越過主審,僅僅八個字就給許家定了罪量了刑。
結黨貪墨,流放涼州。
衛麟站在后,補充道:“馮大人還有案未訴,圣上這樣直接定了案,他不大滿意,連續上奏了好幾日,但都被駁回來了。”
程慕寧逐字看過,說:“圣上還是手下留了,趁著許瀝的案子把原本與趙錦有關的行刺案往小了敷衍,結黨貪墨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流放已經是他權衡之下最好的安排了,既保住了許敬卿的命,又足夠給朔東一個代,再由著馮譽繼續往下查,牽扯的事就多了,屆時圣上保不住許敬卿,許敬卿也保不住圣上。”
最后這句話才是重中之重,衛麟也一時拿不定主意了,躊躇道:“那我們的人可還要繼續上書?”
自打裴邵“昏迷不醒”后,裴家在朝中的人就三五不時給程崢來一封奏疏施,所以程崢才對裴鄴的即將到來倍力,不過對裴鄴有力的不止是程崢——
程慕寧心神不寧地合上卷宗,往后面暼了眼說:“不用了,押送的日子定下來了?”
衛麟道:“定了,三日后,由兵部負責押送。”
“行。”程慕寧道:“給涼州知州打個招呼,人到了之后,不必尋別的住,直接幽宗古寺。”
涼州的宗古寺是歷朝歷代皇親貴戚的流放地,進了里頭,基本是死不了也出不來。
畢竟革職流放也改變不了許敬卿是當今圣上親舅父的事實,不知還有多人盼著他來日東山再起,許多地方員更是唯恐朝局變,像許敬卿這樣份地位的人,即便已階下囚也不敢隨意怠慢,地方知州給流放罪臣修建私邸的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事先打好招呼,也算是給涼州和京中都省去麻煩。
衛麟卻道:“公主,圣上那里,已經暗自下達過命令了。”
程慕寧聞言稍一揚眉,很輕地挑了下。
程崢自小就不是個膽大的人,一朝登基更是提心吊膽,這種畏懼催生出了謹慎,他知道不能把許敬卿上絕路以免連累自己,所以只是流放而非死刑,只是他又擔心許敬卿守不住那些宮里的,以防萬一,只得把人困死在宗古寺。
“也好。”程慕寧說:“省了你派人走一遭,既然案子了結,步軍司和殿前司的事可有說法?”
衛麟點頭,“公主料事如神,圣上今日早朝時已經復了我原職,也過問了殿帥的病,瞧著還著急,下朝之后又把太醫院的人去斥了一頓。”
裴鄴要來了,能不急麼。
思及此,程慕寧又走神了須臾,“嗯”了聲說:“許家的案子到此為止,不要再管了,先當好你的差事。圣上把案子了結,行刺案兵部也不能再往下查,但軍不可掉以輕心,暗地里該你查的你還得查。”
衛麟道:“下明白。”
“再給太醫院的人報個信,就說殿帥醒了,他們派兩個太醫來瞧瞧。”
案子有了結果裴邵也不宜再“病”下去,衛麟了然道:“是。”
程慕寧把事一樁一樁代完,頷首道:“去吧。”
“是。”
衛麟拱手就要退下,然而走到一半,他倏地想到什麼,自己的主子好像……不是公主。
衛麟當即頓步,遲疑地將目轉向另一邊。
裴邵已經在這里坐了小半個時辰,茶都喝完一壺了。衛麟原本是在向裴邵報事,不知怎的公主搭了兩句話,他就給忘了,這會兒想起來,窘迫地詢問道:“殿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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