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寧又“啊”了聲,嘆氣道:“世子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什麼。”裴邵垂眼道:“不過是沒有名分而已。”
話音落地,四周遽然一靜。
程慕寧把玩玉佩的作停了停,看了看裴邵,拖著音調撒道:“嗯……殿帥。”
裴邵很低地哼了聲,住的下頷,兩人俯首揚頸間吻在一起。裴邵的有點涼,是風的味道,沖淡了程慕寧舌尖的藥味,糾纏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撇開頭說:“我風寒還……”
裴邵不讓說話,托著的后頸吻得用力。
程慕寧著急忙慌地抓住椅子扶手,整個人陷了下去。
……
這一年來各司衙門腳不沾地,先是南邊的戰事,戶部和兵部這幾個月就沒睡過安穩覺,工部又因武德侯和許敬卿的緣故備爭議,這幾個案子一樁接著一樁,刑部也沒落個清靜,吏部為了填補工部的空缺,也沒上氣,六部中唯有禮部這一年來格外清閑。
但眼下朝廷逐漸安定,禮部卻忙得焦頭爛額。
十一月是禮部最頭疼的一個月,年關將至,各項節禮就得按規制準備起來。太廟祭祀、游藝行樂,什麼宗親宴外蕃宴都趕在臘月了,接著正旦又是圣上生辰,到了二三月皇后臨盆,又是連番的籌禮。
偏偏這個時候烏蒙的使臣提前進京了,這無異于火上澆油,禮部只能暫且放下手中的差使,籌備迎賓事宜。
幾個禮部員坐在值房里簽閱單子,聊天解悶道:“你說這烏蒙,往年不都是除夕才來,好端端怎麼提前了?他們這一提前,就得多籌備一日迎賓宴,張尚書原來為了省下銀子連圣上想設宴犒勞將士的要求都給駁了,這回又要花上一筆,他指不定怎麼心疼呢。”
另一人道:“那有什麼辦法,這來的是其他小國也就罷了,在烏蒙面前,那是打腫臉也得充胖子,有些錢不能省啊,我見今日人人都打著十二萬分的神呢。”
這時有個穿著朝服的人從門外一腳踏進來,這人大冷天里竟跑了個滿頭大汗,氣都沒勻,道:“宮里有吩咐,今日宮宴先撤了,快把司膳局那些人回來。”
幾個吏長脖頸,“怎麼了,圣上今日不是在太和殿接見使臣嗎?”
“別提了。”說話的人是禮部侍郎王冕,他匆匆換掉了朝服,說:“張尚書與那使臣發生爭執,唉,張老一把年紀,一個氣不順昏了過去。這會兒軍正把人往府里抬呢,我也得去看看。”
烏蒙這趟提前來朝是為了互市,然而他們提出的要求與明搶無異,張吉一個急火攻心,與其爭執下竟直地倒了下去,把程崢嚇得夠嗆,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繼續設宴招待使臣。
這事迅速傳開了,程慕寧坐在氍毹上,案幾和腳邊各堆著一摞拜,隨意翻看著,說:“烏蒙的朝貢逐年下降,與邊關的貿易更是不肯讓利,且他們做生意不守規矩,上年互市兩邊的駐軍便險些槍走火,這兩年戶部收不到邊稅的錢,還往里頭墊了不,今年幾場戰事下來早已經傷筋骨,張吉是不肯再讓了。這些拜都是散朝后陸續遞上來的,多半來自戶部,這些人擔心圣上點頭,想讓我勸上一勸。”
“其實讓與不讓戶部都很難。”沈文芥剛從翰林院來,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下,紅艷艷的甚是打眼,他喝茶暖了暖子,說:“兵部前兩日上奏了軍,烏蒙在沿邊境線上加派了兵力,如此不遮掩,不就是做出架勢要挾我們嗎?明知大周今年戰事不斷,料定我們此時再折騰不起了,趁火打劫呢。張尚書這兩年也真是難,他今日不是單為了這次互市的事怒,他是為了這一樁又一樁的糟心事,要我說當年就該直接打,現在倒好,賠了公主又折了銀子,到頭來人騎在臉上,什麼都沒撈著。”
沈文芥越說越氣,但這話現在說來也已經于事無補,烏蒙近年吞并了多個小部落,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恰好與大周的發展趨勢相反,所以才有底氣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朝廷的底線,這時候想打已經很難了。
其實只要再給程慕寧一年時間,等鶴州和驪州的軍隊建設起來,養好了兵馬,未必不能打一場。
只是現在……
程慕寧攥著拇指,陷沉思
沈文芥見狀,又寬道:“唉,你也別心了,天塌下來朝廷也還有人頂著,馮大人也在想辦法呢。我看你的風寒都半個多月了還不見好,公主,要啊。”
“我知道。”程慕寧喝水潤了潤嚨,語氣平靜地說:“這事還要再等等,且看看朝廷的風向吧。”
【📢作者有話說】
裴邵:大丈夫能屈能,不過是沒有名分而已
第86章
午后刮起一陣大風,眼看烏云頂,似有下雨的架勢,沈文芥擔心院子里晾曬的書稿,匆匆告辭。這邊人剛一走,風挾著雨吹進了屋里,不過眨眼的功夫,暴雨驟降。
雨勢持續到深夜,裴邵今日出城辦事,過了宵方冒雨回京。守城的士兵開了城門,挪開柵欄,點頭哈腰地將他請進來。裴邵沒有下馬,一夾馬腹就要往公主府趕。
習武之人耳力極佳,只聽那暴雨聲中夾雜著幾聲細弱的掙扎,裴邵猛一拉韁繩,馬蹄在半空出挽出水花,扭頭就見旁邊的士兵押了個人。
這人穿的一灰,在夜里實在很不打眼,發也雨淋了,狼狽之下只能依稀辨出是個子。被捂住了,懷里抱著個包袱,此時只能“嗚嗚”地掙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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