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崢下意識要喚裴邵前去看看,又一想裴邵方才被自己差去尋程慕寧了,正要改口時,卻見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席間。
程崢頓了頓,便繼續說:“裴邵,快派幾個人去林間找找。”
“是。”裴邵也不推辭。
席間的阿日善輕輕蹙了下眉,不知為何有一種不妙的預,但那邊的永寧公主看起來卻神自然。再一想這人手無縛之力,圖雅雖然莽撞,但憑武力也絕不可能在程慕寧手上吃虧,阿日善心道約莫是自己想多了,逐漸放下心來。
馮譽的席位被安排在程慕寧右手邊,離得近,看得也清晰。程慕寧剛落座,就聽他說:“公主傷了腳,還是盡快請個太醫看看為好,強忍只會壞了筋骨。”
程慕寧微頓,說:“多謝馮大人關心。往年六部幾位吏里,就屬馮大人對圍獵最興趣,今年怎麼不見大人下場?昨日就發覺馮大人愁眉不展,莫不是有什麼心事?”
馮譽目視前方,說:“公主察言觀的本事了得,既然心知肚明,何必要問呢。”
程慕寧笑笑,也不再看他。抿了口茶,又夾了枚糕點說:“馮大人若愿意,得空可以與本宮說說,雖然未必能為大人解憂,但也說不準呢?”
馮譽看了一眼,又轉回視線。
午后,酒酣飯飽,百各自下場圍獵。程崢酒量不好,趁機回到幄帳小憩了片刻。
圖雅一整個白日不見人影,到了晚上,烏蒙使臣愈發覺得不對,程崢也開始擔憂,到底是烏蒙的公主,若在大周境有個什麼好歹,實在難以代。
于是軍紛紛出,在林間大規模找起了圖雅。
幄帳里,阿日善聽到林間找人的靜,皺眉道:“圖雅昨日就研究過這里的路線,就算走失了,也不可能幾個時辰找不到路,一定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聞嘉煜撥開簾子看了看外邊,走進來時斂了神,說:“以圖雅的手,林間野傷不了,就怕遭人暗算。”
阿日善手中的佛珠頓了一下,“你是說永寧公主?”
聞嘉煜沉道:“永寧公主今日贏得蹊蹺。”
“就為了一場比試?”阿日善搖頭,“那位公主不是個莽撞的人。”
聞嘉煜道:“但圖雅的莽撞卻容易得罪人。”
阿日善沉默了,說:“圖雅所為的確欠妥,但圖雅是烏蒙的公主,若真如此,王庭絕不會輕易罷休。人是我帶來的,我不能坐視不理,我得去找找。”
聞嘉煜沒有攔阿日善。
待阿日善離開后,寶音左顧右盼地簾進來,惶恐道:“公主是不是……”
聞嘉煜扯了下,一改方才在阿日善面前的肅然,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說:“永寧當初能為了永昭意氣用事,與圣上爭執輸得一敗涂地,要是知道永昭死在圖雅手里,也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寶音臉一白,“那……”
聞嘉煜淡淡暼一眼,“怕什麼,往后也沒人再隨意鞭打你了。等回到烏蒙,我給你找個好去。”
寶音還是惴惴不安,卻只得應下。
……
程慕寧的腳踝已經腫得穿不了鞋,太醫給開了藥油,銀竹拿不準力道,摁得程慕寧直氣。銀竹也不敢再隨便摁,這時裴邵進來了,才手忙腳地起了。
程慕寧看到裴邵手里的東西,說:“大冬天,哪里找來的冰塊?”
山上遍地都是細雪,但冰可不好找。裴邵蹲握住的腳,裹著冰的帕子的腳踝,說:“山頂的石泉結了冰。太醫說了,你這腳三五日不能下地,需得日日冰敷才能盡快消腫。這麼嚴重,方才怎麼不說?”
“方才沒覺得很疼。”程慕寧囫圇應過,怕他生氣,岔開話題說:“他們還沒有找到圖雅?”
裴邵說:“我把紅繩牽回了原來的位置,圖雅被圈在地里,他們輕易不會往里去。等天亮吧。”
程慕寧寒冬天里傷了腳,也傷了手,眼看臉也不好,裴邵只想把人伺候好讓睡,偏這時馮譽來了,從來不主上門的人這會兒就等在帳外。
裴邵開口就把人趕走,“他明日來。”
銀竹遲疑地看了程慕寧一眼。
程慕寧被握在裴邵手里的腳掌輕輕晃了一下,道:“裴邵。”
裴邵不悅,在程慕寧懇求的目下蹙了下眉。他整理好的擺,將人抱到案幾旁,用毯子蓋住了的雙,這才掀簾出去。馮譽沒料到裴邵會在帳子里,想到什麼,他倏地一頓。兩人沒有寒暄,只互相點了個頭。
進到里頭,馮譽朝程慕寧拱了拱手。他聞到了藥味。
程慕寧示意銀竹奉茶,“馮大人坐。馮大人這個時辰來,是有什麼要事要與我說?”
馮譽落了座,神嚴肅,默了片刻才說:“隴州暴,與公主有關嗎?”
程慕寧揚了揚眉,“馮大人覺得我有意挑起隴州暴,以此你選擇與我為伍?”
馮譽也覺得這事說起來荒唐,他兩手擱在膝頭,緩了緩說:“公主提出清丈土地,事剛陷僵局,隴州就在這個時候因為農田的事發生暴,難道不是太巧了嗎?”
“巧嗎?”程慕寧的杯盞里盛的是藥,卻像喝茶似的,抿了口也不見皺眉,要笑不笑地說:“隴州難道是今年才發生了暴,往年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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