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所在的包房哄哄的,大家難得湊到一塊放松,都喝了很多酒,語調和氣氛難免高漲,沒幾個人注意到莊念走了又回來。
只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手肘推著手肘看著莊念竊竊私語,面頰微紅。
周易正拿著飲料和人拼酒,見莊念一黑套裝出現在眼前,咬著杯口瞪大了眼睛。
“你是想閃瞎我們麼這位先生。”
莊念平時幾乎不講究穿著,只要干凈就行,出門也是隨手抓一件來穿,不管搭不搭配。
他的服幾乎都是淺的,板正但也隨意。
這種員工裝算是酒店的半個門面,款式自然非常亮眼抓人,收腰,尤其一黑很托氣質。
莊念淺淺一笑,那笑容只浮于角,不近眉梢。
“幫我開瓶酒吧。”他說。
話音一落,幾個挨得近的同事忙湊了過來,一臉詫異。
“莊會喝酒?”
“我還從來沒見莊醫生喝酒,來來來,白的還是啤的?”
莊念把臟服搭在椅背上,笑著落座,并說,“跟你們一樣的就可以。”
他的心思本不在這里,也完全沒有注意‘一樣的’是什麼概念,直到同事中的一個拿著52度五糧給他倒了滿杯。
是濃郁純烈的酒氣仿佛就能把人熏醉。
“這不行不行,這一杯要抵多長島冰茶。”周易連忙擺手,“拿走拿走,過量的酒對外科醫生來說那就是殺手,太多了太多了。”
莊念作輕輕的攔住他,“沒關系。”
周易不解的看著他,有些擔心的用眼神詢問。
莊念搖了搖頭,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數。”
周易抿,靠在椅子上不出聲了。
自從上次看到莊念哭,周易就推翻了之前的猜測。
每年的5月28號會喝上一杯,大概和生日沒有關系,而是因為那天對莊念而言,是個傷心難過的日子。
從前只有5月28號那天會傷心,今年...怎麼好像每天都很傷心。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從前那麼克制的一個人開始頻繁喝酒了。
“來來來,大家敬我們醫院最牛外科醫生一杯好不好!”
有人起哄,桌前的氣氛又熱鬧了幾分。
莊念掃看了一圈圓桌前坐著的人,他們同事四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他對大家的印象卻還停留在臉階段。
他每天都置于這些人之間,事實上卻與每個人都隔著千里萬里。
他表面上隨和溫,只有他自己知道,沒人能再走近他心一分,無論友或是。
這是他們第一次喝酒,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有些人的緣分就是這麼淺淺的,只比萍水相逢多了一次告別的機會。
他拿著明玻璃杯起,舉止優雅,過滿的瓊漿只在杯中輕輕晃了晃,“還是我敬大家一杯吧,有幸遇見,祝大家今后都能得償所愿前程似錦。”
說完,他微微揚起下喝了一大口。
莊念喝過的酒很,長島冰茶算是烈酒,但也是勾兌出的。
這種直白的辛辣從口腔劃過嚨一直燒進了胃里,有些難熬,坐下后很久口中都還帶著苦。
但相比親眼看到唐周和顧言親熱,這點苦味就顯得不痛不了。
莊念了眼角,對于不常喝酒又沒什麼量的人來說,剛才喝進去那一大口酒好像立刻就上了頭,有些暈。
“喝那麼大一口,你倒是吃點東西啊。”周易把水果沙拉轉過來,夾了一塊火龍果放在他盤子里。
酒桌上的文化就是一旦有人站起來提酒,接下來就會以莊念為起點開始打圈。
他的本意絕不是喝醉,但不了解52度酒的烈,再加上喝的有些急,沒一會就開始頭腦發脹。
周易湊過頭來問他還行不行,莊念很誠實的搖了搖頭。
他側過臉看周易,彎起來的一雙桃花眼襯得整個人都笑盈盈的,“不行了,送我回家吧。”
眼睛是笑著的,卻無端讓人覺出那麼點難過來。
周易看他這模樣,不知為什麼有點心疼。
“你臉都喝紅了,等著,我去弄個手帕給你先臉,然后送你回家。”周易了他的肩膀。
莊念舉起大拇指,“靠譜。”
周易從桌上起,撂下一句,“誰再敬莊我跟誰急啊,差不多得了你們,一堆酒懵子。”
他往門口走,一開包廂門嚇了一跳。
靠墻的位置,顧言站在那。
“你站這干嘛呢,找我有事?”他問。
顧言向包房里面看了一眼,“等莊念。”
“莊?你找他有事?”周易嘖了一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脈,“嘶...你跟莊念剛剛是不是見過?”
顧言隔了兩秒,反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周易努了努,“他剛剛回來之后緒有點不太對,我猜的。”
他盯著顧言看了一會,然后恍然大悟,終于找到了莊念開始有變化的那一個節點...
可不就是在顧言出現之后。
“嘶...”周易左右看了看沒別人,走上前去,斜著肩膀歪著腦袋問顧言,“你和唐周的請柬,為什麼只發給了莊念?我們邊的朋友除了我也沒人知道你和唐周的事,訂婚的消息,你是不是只告訴過我?”
顧言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否認也不承認。
“艸...你故意的。”周易眨了眨眼睛,總覺得這前前后后的許多事都值得推敲,就連他當初被被顧言托關系安排到市醫院里這件事也看上去不太單純了。
他的覺察出什麼,但又覺得此刻的想法太不可思,只能追問道,“為什麼?”
顧言聽到這句‘為什麼’,像是無奈似得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在問他為什麼,唯獨莊念。
未及周易將兩個人的關系弄明白,后的門快速被拉開,莊念搖晃著走了出來,腳步倉促。
兩人聞聲同時看了過去。
只見莊念著手機,手臂微微發著抖,臉上醉酒的紅已經完全被蒼白取代,竟是滿眼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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