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診的護士看到他都有些意外，畢竟市醫院第一刀莊醫生已經很久不上手臺了。

他現在是坐診的醫生，早八點半晚四點半，現在又正在休假，趕著夜班時間過來實在稀奇。

莊念笑了笑，“看到周醫生了嗎？”

“他...剛剛說去你休息室里躺一會。”導診護士說。

莊念道了聲謝，快步走向休息室。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可醒來之后，以為和另一個人還能再見幾面的希冀突然落空，那種真切的孤獨和無讓他無法一個人獨。

他的休息室在新建的診室大樓里，電梯才開始試運行，人的很。

很多家里遠的實習生索就不回家，直接找間空屋子湊合。

莊念進到空曠的大堂時，一道人影立在墻角泣，嚇了他一大跳。

“哥...”那人委委屈屈的喊了他一聲。

莊念突然想問，這一個個的都怎麼了，世界末日要來了嗎？

“怎麼了？”他朝著趙田陳走過去，遞了個方帕過去，“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躲這哭鼻子？最近力很大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當真是一點也沒想過，就在前幾天他自己也當著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弟弟面，把眼睛都哭腫了。

“夏青川...青川哥他...他太鐵石心腸了。”大堂里的回聲重，趙田陳抱怨了一句立刻捂上，做賊似得拉著他出了門。

兩人坐在臺階上，面前是停車場，路燈下飛著殘的蚊蟲。

“說吧，怎麼鐵石心腸了？”莊念拍了拍手上的浮土說。

“他...”趙田陳了一把眼淚，梨花帶雨的模樣帶著年氣，很可，“我剛剛在床上發現了一只蟑螂！”

他夸張的比劃著，“有這麼大！”

莊念看著他比劃的尺寸，呵笑道，“你是不是看錯了，這個長度該是只黃鼠狼。”

趙田陳怔了怔，知道莊念是在揶揄，把手回來一丟丟，“那，那也有這麼大了。”

“然后呢。”莊念問。

“你也知道我最怕那些東西，當時嚇得嗷一嗓子...就..”趙田陳突然抬手上了自己的，微弱的燈下悄悄紅了臉，“我撞到了青川哥...他..他的。”

莊念抬了抬眉。

“然后他就特別生氣的把我推開了，豎著眼睛瞪我，可兇了。”趙田陳嘟著，哼了一聲，“干嘛呀，我又不是沒刷牙，我上又沒長瘡，看他嫌棄那樣子。”

莊念抬手比了個先暫停的手勢，意外道，“你說什麼？夏青川...在這？”

趙田陳點了點頭，委屈道，“你走了之后帶我那個師傅特別變態，沒有工作也不準睡覺，原來那個多人的宿舍我不住了，想離他遠點就搬這來了。”

“所以呢？”莊念問。

趙田陳了后頸，“可這太黑了，我..我有點害怕，就問他能不能來陪陪我。”

莊念勾著角，“所以他最近幾天一直陪你住在宿舍？”

趙田陳點頭。

莊念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看著他們家天真，笑道，“所以你到底在難過什麼？”

“哎呀你別那麼看著我，他就把我當弟弟，不是...喜歡我，每天都說煩我。”趙田陳揮著手說，“他不喜歡我，所以我有點難過。”

“哦。”莊念抿了抿，起準備離開，在這之前又對趙田陳說，“其實他很小的時候被他爸賣給了一個變態，從那之后他除了家以外的地方再也沒睡過別。”

他拍了拍趙田陳的肩膀，“你說你撞到了他的？”

趙田陳詫異的看著他，呆呆愣愣的點了點頭。

莊念笑了，“現在，回去，再撞一次，這次記得時間長一點，他就不氣了。”

找到周易的時候，他正趴在床上翻朋友圈，滿屏都是賣花的。

莊念搖了搖頭，心道，看來只是他一個人的世界面臨著末日塌陷，別人都還好。

“莊，你怎麼來了。”周易從床上翻起來，“看看，我到時候拿著哪一種花求婚勝算能大一點。”

周易的生日快到了。

莊念非常老套的從附近的禮品店挑了一對親吻的小娃娃擺件。

可以見證求婚現場，真正結婚的時候他人早就不知道在哪了，所以除了擺件，他連紅包也準備好了，就等著送出去。

莊念指了一張穿著郁金香的捧花說，“這個吧，搭配很漂亮，你覺得呢？”

說完，他起走到工作臺邊，將那張落了灰的請柬揣了起來。

顧言的那份送出去，他就可以離開了。

休息室里上下鋪，莊念睡在上面，周易在下面。

周易抬蹬了一腳床板，“莊，你為什麼從手臺轉到門診了啊，昨天我聽院長說你又請假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莊念著手臂將將能夠到頂板，輕輕一又落下，“沒事，我能有什麼事，就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喲，你還知道累呢。”周易笑了兩聲，“你不做手了，我覺得...可惜的。”

莊念這個人似乎沒有別的好，朋友圈也單薄的可憐，認識開始他的全部生活都在手臺上。

很難想象那麼優秀的外科醫生竟然甘愿分去門診，整天面對敏多疑的病患。

莊念翻手掌擺在眼前看著，“沒什麼可惜的，本來...我也不太喜歡這個行業。”

“不喜歡？”周易從床上做起來，“怎麼可能，你那麼專業那麼牛，不是我帶著濾鏡替你吹，附近這幾個城市加起來，沒一個人敵得過你。”

莊念輕輕笑出聲，“還說沒帶濾鏡。”

放在從前，他一定不會再繼續說下去。

但新樓里安靜的厲害，兩個人同時不出聲的時候就像在無人之境，寂寞的有些可怕。

莊念短嘆了一口氣，“嗯，我從前還暈來著。”

這一句話說出來，周易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踮著腳看上鋪的莊念，“你說什麼？你你你，你再說一遍。”

外科醫生暈，那不就跟活人對氧氣過敏一樣，簡直匪夷所思。

“真的。”莊念回答。

“為什麼啊。”周易追問，“那最后是怎麼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