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連察覺到楚易瀾多有些創傷應激反應。
他一個字都不想問了。
眼前的答案足夠。
“好了。”沈連輕輕抱住楚易瀾,“好困,我們上樓休息吧。”
這讓楚易瀾狠狠松了口氣。
如果沈連繼續問,他仍舊會說,可嚨口已然好似被大掌扼住,楚易瀾不愿意回憶,甚至于這是他第一次同人談及跟那些過往有關的東西,他的確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楚易瀾闔上眼睛,在心底無聲說了句“謝謝”。
都是沈連讓著他。
“今晚不準啊。”沈連洗澡完出來,含含糊糊來了句。
楚易瀾靠在床頭回復工作信息,聞言輕笑:“還以為你多厲害呢。”
“楚總,你講點理吧。”沈連不服氣:“也就是我。”
擱別人細胳膊細,頂得住?
楚易瀾扔了手機,張開雙臂,沈連撲上去蓋好被子,很快就開始犯困,跟楚易瀾說了沒兩句,就呼吸均勻起來。
第二天還要拍戲,真折騰不了。
其實可以跟馮悅山等人打聽一下楚易瀾的過往,但沈連直接扼殺了這個想法,因為不尊重。
他總能等到楚易瀾開口,當然,不開口拉倒,反正這人的后半輩子,他管了。
不出意外,天一亮,沈連又是第一個抵達片場,林賦來時這人正坐在椅子上翻看劇本。
“不麻了?”林賦隨口問道。
沈連形一僵,用一種類似于“殺人滅口”的眼神盯了林賦兩秒,確定這人什麼都不知道,這才回答:“嗯,好多了。”
今天這段拍完,沈連的戲份就算全部結束。
故事中,陸小開什麼都沒同封政說,他知道現在正值封政事業上升的黃金時期,也心知封政一旦知曉,大概率會跟對方魚死網破,可就是……沒必要了。
陸小開眼神空地在家中躺了三天,所有的緒一度洶涌而來,此刻卻如水般褪去,干干凈凈的,像是小鎮頭頂的天空。
陸小開來跟封政辭行。
封政能覺到,陸小開一度心理不平衡,所以兩人生了些嫌隙,連旁人都看得出,陸小開對封政,是懷有幾分嫉妒的,可十幾年的兄弟,總不能說散就散吧?
“小開,留下來,以后我什麼都能給你!”封政做保證。
“不是這個問題。”陸小開按住眉心:“封哥,我不適合這里。”
“什麼不適合?怎麼就不適合?!”封政頂著高數月,此刻緒有些收不住,陸小開是他整個年歲月的參與者,當年二人模仿影視劇中的橋段拜把子,披著月對著關公,那都不是開玩笑的。
“陸小開。”封政一字一句:“你就這麼想遠離我嗎?”
陸小開怔住,然后喃喃:“原來你都知道啊……”
城市的繁華迷人眼,但陸小開待得久了,便覺得窒息跟疲憊,與其說他嫉妒封政,倒不如說是羨慕,羨慕這人如魚得水,蓬向上。
“封哥。”陸小開低頭看著腳尖,這是他撒時慣用的作,“你能功,我很高興,真的。可有人喜歡遼闊,有人喜歡平淡,這都是沒辦法的事。”
“那有什麼好喜歡的?!”封政不明白:“從小到大你我遭多白眼?七八歲時為了飽腹,大半夜去地里西紅柿充的事你都忘了嗎?陸小開,那就是一片廢土,養不出什麼好東西來!我們好不容易出來了,眼看著好前程就在眼前了,你怎麼能……”
“可我喜歡!”陸小開打斷,他抬起頭,眼眶已經全紅了,“可我喜歡啊封哥,我生在那里長在那里,晨間買一份豆花,幫叔叔伯伯們修修家電,養點兒鴨魚,看看落日晚霞,這種平庸安定的日子,我喜歡它啊!”
“封哥,我不是你,我飛不起來的。”
封政眼眶也一寸寸通紅,卻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啊,不喜歡,不適合,再好再舒服,也是拖累。
“封哥,我走啦。”陸小開已經準備好一切,房都退了,“你一定會越來越高,我衷心祝愿,等你以后發達了,想回去了,我就在老房子里等你。”
封政轉過,覺到從故鄉縈繞在的那最后一線,也斷了。
陸小開上前兩步,最后抱了下封政,“哥,保重。”
不知過去多久,辦公室靜悄悄的,助理輕輕敲門進來,“封經理,黃總來了。”
封政閉眼再睜開,所有的哀傷消失不見,他笑容自信,無堅不摧。
樓下,車水馬龍中,陸小開上了公,坐在靠窗的位置,最后安靜平和地看了眼這座城市。
走錯路要付出代價,他也不清楚這個代價算不算大,但陸小開知道,他要回家了。
他生來平庸,一番闖,什麼都沒留下,但陸小開不覺得丟人,他見過了自己,還在繼續走下去。
所以不怕了。
陸小開展出一個笑。
“咔!”
“可以!可以!!”趙文書一只腳踩在凳子上,對這一段兩人的表現咬牙切齒,卻不是氣的,對,這個覺!
林賦緒激,看著沈連含笑從遠走來,有種抱一抱這人的沖。
沈連對一些細節跟緒上的理,讓他頭皮發麻,就好像陸小開曾經的生活,那些對生活的參悟,沈連全部參與過。
“過了?”沈連洋洋得意詢問趙導。
趙文書指了指他:“你小子!”
編劇是個十分的人:“沈連,你有沒有什麼話想對陸小開說?”
小鏡頭懟過來,回頭可以剪輯到花絮里面。
“沒有。”沈連抓了抓頭發:“拍完就完了,余下是看客的事。”
說什麼?他接過那麼多角,好的壞的,幸運的悲慘的,早就不會說了,“演”才是他追求的核心。
“那啥,趙導,我就先走了。”沈連有些迫不及待。
趙文書:“說你不敬業吧,你小子拍的我啞口無言,說你敬業吧,下班你比誰都著急。”
“我還有個廣告啊趙導。”沈連苦笑:“娛日后封個拼命三郎,我必然位列其中好嗎?”
一堆人笑開了,沈連跟他們道別,外套往腰上一系,上了保姆車,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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