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傳庭連連朝熊汝霖使眼，示意他不要莽撞，顯然知道他的意圖。

熊汝霖卻是視無睹，目炯炯看著云逍。

孫傳庭低聲音，喝道：“熊雨殷，此地哪有你一個小小七品給事中說話的資格，還不退下！”

熊汝霖昂然開口：“關系天下百姓福祉，下雖然位卑言輕，為戶科給事中，卻是不得不為民請命！”

云逍卻是不認識熊汝霖，見他只是一個七品小，卻讓崇禎、孫傳庭等人都是有些頭疼的樣子，不由得一陣詫異。

王承恩在一旁低聲解釋：“此人是戶科給事中，名為熊汝霖，此前曾在前詆毀國師！”

“熊汝霖？”

云逍聽著有些耳。

仔細想了想，立即想了起來。

這不是歷史上的抗清名臣嗎？

“什麼事，關系到天下百姓福祉，熊大人直言不諱！”云逍和悅地道。

對待忠臣，他總是另眼相看。

可他的神落在眾多員眼里，卻都為熊汝霖著一把汗。

國師可不是什麼心開闊之人啊。

這個戶科給事中，藥丸！

熊汝霖大聲說道：“下要說的事，正是朝廷的鹽政革新！”

云逍詫然道：“鹽政革新？難道出了什麼問題？”

“何止是出了問題？”

“朝廷的新鹽政，如今已經了害民的惡政、弊政！”

“若不及時整治，將來甚至會危及大明國本！”

熊汝霖的話，如同巨石落水，引起員們一陣。

新鹽政，惠及千家萬戶，關系到每一個百姓的福祉。

這也是崇禎登基以來，最大的仁政。

鹽政革新，為崇禎贏得巨大的聲，被他視作是為千古一帝的重要舉措。

并且新鹽政，還是國師力促而。

崇禎推行新鹽政，特意為國師之子請福，為的就是天下億萬百姓，都要念及他的恩。

國師長子的名，就‘新鹽’。

此時熊汝霖竟公然宣稱，新鹽政是害民的惡政、弊政！

這不是當眾打皇帝和國師的臉嗎？

孫傳庭無奈地嘆了一聲，心說‘熊雨殷，今日休矣！’

崇禎滿臉寒霜，厲聲喝道：“朕曾三令五申，不得捕風捉影、風聞奏事，你卻置若罔聞，在這里危言聳聽，詆毀朝廷新政，當真以為朕的天子劍，斬不得你？”

熊汝霖面不改，起袍跪在地上，摘下帽放在旁，朗聲說道：“微臣死不足惜，然而還請陛下聽微臣把話說完，然后再殺臣不遲！”

崇禎氣得渾發抖，正要下令，云逍擺擺手，“先讓他把事說清楚！”

然后對熊汝霖說道：“陛下虛懷若谷，你要是說的都是實，不僅不會責罰你，還會褒獎于你。”

“可你要是沽名釣譽，打著為民請命的旗號，來為自己博取名聲，時亨就是你的下場！”

“多謝國師全！”熊汝霖拱手稱謝，“下所言，并非是捕風捉影，也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在查閱戶部鹽政文，并走訪多鹽場，得出的確鑿定論！”

云逍看了孫傳庭一眼，眉頭一皺，開口道：“據實道來！”

“舊鹽政，苦了鹽丁和百姓，了鹽商和鹽道員。”

“陛下和國師恤黎民，一改古往今來鹽業專營，推行新鹽政，的確是惠及天下蒼生，堪稱千古未有的仁政、德政！”

熊汝霖說到這里，滿臉敬服。

崇禎神稍霽，這就對了嘛！

誰知熊汝霖接著卻是話鋒急轉：“然而新鹽政推行以來，卻并未讓百姓得到實惠，存在重重弊端！”

“其一，鹽業由商辦后，商賈苛刻盤剝，鹽民慘狀，不堪目，流失嚴重。”

“下曾到呂四海邊查探，看見一人臂上掛著一藍草籽，下問他家有多人，回答說六口。問他家人為什麼不出來，回答說全家只有一條子，只能流穿了才可以出來。”

“下還曾親眼目睹，外面是赤日炎炎，而鹽丁卻著全，圍著通紅的爐火燒鹽，被炙烤開裂。”

“下問他們吃什麼？答曰：吃大麥粥和咸蘿卜，若不夠，就在海灘上采蒿枝煮吃。”

說到這里，熊汝霖眼圈泛紅。

崇禎和百沉默下來，云逍也是眉頭皺。

這一點，熊汝霖說的是實。

吳鹽生就是再好不過的例子。

熊汝霖接著說道：“鹽丁生活如此困頓，又如何不逃亡？以前因為朝廷限制，鹽丁逃亡之事時有發生，如今朝廷廢除戶籍制度，鹽丁紛紛四散！”

眾人紛紛看向云逍。

廢除戶籍制度，恢復匠戶、灶戶等自由，正是國師的杰作。

這下子捅出大簍子了吧？

“其二，所采用的草煎鹽工藝落后，每灶一亭所用燒草之地，多之數十畝以至數百畝，嚴重浪費田地。”

“鹽與墾，矛盾尖銳，鹽政不易，墾荒也難，而鹽有害于墾。”

熊汝霖顯然是經過嚴調查，說的這些都是一語中的。

別說是崇禎，絕大多數朝廷大臣，都沒有想到這些弊端。

而地方員向來喜歡報喜不報憂，況且是皇帝和國師極力推行的新政，即使有問題，也不敢上報。

至于云逍，他向來只管大局，微是大臣們的事，也就更不清楚這些了。

崇禎向史可法問道：“熊汝霖所奏，當真？”

史可法答道：“句句是真，揚州府的況要稍好一些，其他鹽場尤為嚴重。”

云逍點點頭，向熊汝霖接著說道：“繼續說下去！”

“下從戶部的文中得知，正因為鹽丁流失嚴重、煮鹽消耗巨大，天下產鹽量驟降！”

“為此下曾特意前往淮南鹽場通州分司所屬的呂四場，進行實地查驗。”

兩淮鹽場，是大明最主要的產鹽地。

而通州的呂四場，由于產出的鹽品質極高，被當做貢鹽。

“呂四場原有煎鹽用的鍋敝1584只，灰亭鹵池792付，草地2290余頃，年產鹽約9萬桶。”

“至去年底，呂四場年產鹽量銳減，僅有5萬桶左右！”

熊汝霖列舉的這些數據，讓崇禎和員們的神全都變了。

鹽，是跟糧食一樣重要的民生資。

如今鹽產量銳減，意味著鹽價暴漲，很多百姓面臨吃不上鹽，以及由此引發的一系列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