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暖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等沈佳再進來的時候，臉上的表充滿為難，把拉到一邊，小聲說：“陳阿姨的丈夫就是意外……他也是為了工作而已，要不我們幫他勸勸楊阿姨？”

時暖抿看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知道，陳曉是怎麼三言兩語說服沈佳的。

但是……

“沈佳，你別忘了我們也是為了工作。”

沈佳瞳孔微微收了一下，并不是覺得說得對，而是不明白，向來好說話的時暖，怎麼突然鉆起牛角尖來了。

支支吾吾，“這也不影響啊，勸楊阿姨接賠償，我們再聊合作的事，這不是兩全其嗎？”

“不是這麼算的。”

時暖搖搖頭，“楊阿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們沒有資格替做決定，也不會聽我們的。”

沒再聽沈佳說什麼，轉頭對著一院子的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會勸勸楊阿姨，還繼續在這里僵持也沒有意義，如果擾到老人，我就只有選擇報警了。”

幾人面面相覷，最終把目投向陳曉。

陳曉以為是沈佳說通了時暖，整理著袖口溫溫笑道：“那，就麻煩時小姐了。”

很快，一堆人散了個干凈。

沈佳神為難，“時暖……”

時暖淡淡的看了一眼，沒說話。

旁邊的楊阿姨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手里的掃帚也落在地上。

“阿姨……”

這一幕莫名看得人心疼。

時暖俯蹲在面前，手握住老人微微抖的手，“您可以相信我，如果真的有什麼，我可以想辦法幫幫您。”

楊阿姨抬起眼眸，那種灰敗的、無的、茫然的目，一下就擊中了時暖心深。

心臟猛地一，一酸襲上鼻尖。

“有用嗎？”

楊阿姨喃喃：“我知道他們有錢有勢，想對付我一個老太太實在太容易了，說不定……說不定過幾天，我也會變一堆白骨，你又能怎麼幫我。”

時暖手心了，勉強笑著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希，萬一可以呢？”

楊阿姨定定的著，沒說話。

“時暖！”

沈佳突然喊了一聲，剛想說話，時暖轉冷冷的掃了一眼，頓時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楊阿姨什麼都沒說，但也沒有再趕人。

時暖和沈佳留了下來，幫忙收拾院子。

沈佳漫不經心的掃著地，還是忍無可忍的小聲說：“你自己都說我們是來工作的，要是管這件事……那合作的事什麼時候才能談完？”

時暖默了一瞬，“你如果等不了，可以先走。”

“時暖！”

沈佳把掃帚一扔，“我說白了，大家都只是為了工作而已，手工銀飾誰都能做，實在不行給工廠又不會怎麼樣，你為什麼非要為難人？你以為自己做了好事誰會給你頒個獎嗎？你……”

后面的話，沒再說。

時暖眉心蹙起，一言不發的看著。

好一會兒。

平靜的聲音問：“怎麼不說了？”

“……”沈佳抿著將頭扭到一邊，不吭聲。

“我才是想問問你，陳曉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三言兩語就讓你這麼相信他？”

“他沒有。”沈佳聲音沉悶，“是我覺得沒意義。”

“那什麼有意義？”

時暖冷笑，“什麼都沒意義，死最有意義。”

這是兩個人認識以來第一次出現爭執，空氣中仿佛繃著一弦，誰都不肯松一點。

這時，楊阿姨沉著臉從屋子里出來，手里端著一盤茶，聲音依舊不近人，“說干了就喝點水，喝完趕走，不要死在我這里。”

“…………”

誰都沒再說話，默默低頭繼續收拾。

等一切規整完畢，時暖洗了個手。

“你先回去吧，楊阿姨這邊算是我的私事，回頭我會自己跟琳達補一張假條。”

沈佳震驚的看著，沒想到會真的趕自己走。

半晌，憤憤道：“走就走，正好別牽連我！”

時暖垂著眼眸，余里是人離開的背影。

“怎麼不直接說是怕為難？”

“……”

楊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后的，語氣不咸不淡，甚至還是冷嘲熱諷的樣子，“為了我個老太婆得罪你的搭檔，你圖什麼？”

時暖起替拿了個椅子，道：“沒必要說。”

看得出來，沈佳是真的很想跟陳曉在一起。

如果這件事真的和陳曉有關，那留下來，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不太好。

“阿姨，每個人所追求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我理解的想法，所以不會強求，就像您堅持自己一樣，都沒有錯。”

楊阿姨盯著看了兩秒，輕輕哼了一聲，沒說話。

晚上，外面能聽到一些奇怪的蟲鳴。

夜傾瀉進院子里，糾纏著斑駁的燈，恍惚間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楊阿姨端著茶杯喝了一口，看著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良久。

蒼老的聲音說：“他本來是打算不干了的。”

時暖愣了一下，隨后才反應過來說的誰。

“那天晚上他回來告訴我，自己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不能繼續干下去了，我還打趣他，你都一把年紀的老骨頭，誰把你放在眼里……”

“結果第二天，他就出了事。”

楊阿姨雙手捧著臉，嗓音嘶啞得像嚨里有一棵枯樹。

手背很黑，斑駁的黑斑和凸起的管遍布，歲月的痕跡明顯而蒼然。

時暖嚨發哽，好一會兒才問：“那，他有沒有告訴您什麼事？”

“沒有。”

楊阿姨深吸一口氣。

放下手，眼里是飽經風霜的老人才有的堅毅，“但那個應該不止他一個人知道，他說的是‘我們’。”

“所以你說，怎麼可能有那麼巧的意外！”

見緒陡激起來，時暖側握住的手，試圖能給一點力量。

楊阿姨扭頭看著，眼眶通紅，“你明天就走，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孤家寡人一個，倒是不怕跟他們杠到底，你一個小姑娘……又能幫我什麼？至于首飾，找別人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