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春不忍見辛勞，甚至是自降份地伺候人，道，“公主，奴婢來吧，您歇著。”

嘉輕聲道，“無妨，我愿意做這些。”

殷緒閉著眼睛，仍能覺到臉上殘留著嘉手心的余溫。

上完藥，嘉又小心地將殷緒的發一縷縷順好，再讓顧嬤嬤擰了帕子來，給殷緒了手臉。

采秋讓廚房熬了醒酒湯，那邊很快煎好送將過來。采秋手捧瓷碗，請示道，“公主，可要喚醒駙馬爺喝下？”

嘉瞧了眼那湯，轉頭問吳嬤嬤，“我們院中有小廚房罷。”

吳嬤嬤今日辦事不利，心頭惴惴，連忙道，“當然，當然……”

嘉便吩咐采秋，“讓小廚房將湯熱著，駙馬醒了再喝。”頓了頓，又補一句，“再熱些吃食。”

殷緒只怕也是一日水米未進，嘉擔心他肚腹難，又擔心他醉酒頭疼。

采秋便出去安排了。

眼見駙馬不省人事，房是不了的，房間安靜下來。

今日大家都累了，嘉看向吳嬤嬤，問道，“我的嬤嬤與侍們的住，可都安排好了？”

親眼見駙馬接二連三怠慢公主，吳嬤嬤作為房中唯一的一位殷府下人，簡直是如坐針氈、如芒在背，面上滿是忐忑，彎著腰一疊聲道，“安排好了……夫人早安排妥當，就在左側廂房，請公主放心……”

嘉便不再多說了，“備水罷，待我沐浴之后，便各自歇下。”

顧嬤嬤覺得不妥，道，“若是后半夜駙馬醒了……”到時候若是圓房，總須備水、取元帕什麼的，沒幾個人伺候怎麼行？

嘉看了眼殷緒，低聲道，“他睡得沉，應當不會再醒了。”更不會有什麼圓房。

“見春守夜，小廚房那邊留著人便行，你們今日都累了。”

們的公主如此溫善良，駙馬何至如此。顧嬤嬤著心疼與不滿，轉頭對見春幾個道，“便去備、備水罷。”

吳嬤嬤覺得無所適從，“公主殿下，那老奴……”

嘉輕輕看一眼，語氣淡了些，“你也歇著罷。”

嘉沐浴完畢，穿上雪白的寢，因為到底，又在寢外罩了一件海棠的斗篷。

留見春在外間聽命，小心地越過殷緒，爬到大床里側，屈膝坐在了殷緒邊。

有些擔心殷緒夜里翻轉頭，將藥膏給蹭沒了，便想守著他，等確認他不會，再行睡。

只是昨夜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今日又勞累一天，實在疲倦，便微微伏下了，又過片刻，卻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殷緒閉眼躺著，承著嘉專注的視線，直到肩頭一重，旁的人就那樣睡著，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殷緒等了一會兒，確認嘉完全睡著，這才睜開眼睛。

旁散發香甜氣息的，就這樣無知無覺抵著他的肩膀睡著，睡恬靜純潔。夜里涼氣起來，倉促睡著沒有蓋被，小小的子一團，搭上白皙額頭一點紅痕，更顯無辜。

也不知為何非要嫁他。殷緒瞧了片刻，往床外了，離遠了些，轉過頭，面無表地看著百子帳頂。

過了會兒，那邊安靜睡著的人忽然發出一點靜，秀眉蹙了起來，小臉出幾許痛苦，纖白手指握，里斷續低呼著，“不要……殷將軍……”

什麼殷將軍？殷烈？與他有關？殷緒不懂，沉默看著嘉，直到嘉眼角泛紅、沁出淚水，羽似的睫漉漉——如此楚楚可憐的模樣。

殷緒手，拉過一旁的錦被，用力一扯將嘉胡蓋住。嘉手一，抓到一點被角，終于逐漸安穩下來。

殷緒漠然看著帳頂，想著明日又該如何，后日又該如何。酒意上涌，他也慢慢睡著了。

許是因為睡在殷緒邊的緣故，嘉夜里反復夢到了上輩子的事。夢到殷緒以之軀擋在前，夢到他滿背箭矢，在邊吐盡最后一口……

也夢到他黑亮的眸子深深看著，說，“殿下，別哭……”

后來他們似乎一起掉進了護城河中，河水冰冷刺骨，又被殷緒上的跡暈染。

嘉驚醒了，醒時外面依然是沉沉的夜，只東方出一點魚肚白。

上蓋著薄被，只是被子沒有完全展開，疊著蓋著的腰，赤、的雙腳卻在外面，已經一片冰涼——難怪會夢到和殷緒一起掉冰冷河中。

想到殷緒，嘉猛地坐起，看向旁的人。還好殷緒依舊是之前的睡姿，規規矩矩，甚至連發都分毫不，也并沒有將頭上的藥膏蹭掉。

嘉松了口氣，安靜地坐著，想起了方才的夢。

那也是上輩子的記憶，殷緒拼死救的記憶。為了，傷重流而亡，很痛的罷？

喜燭高燒，火炎炎，嘉定定看著殷緒。后者雙目閉合，睫在冷白皮上拉出長長的影。褪去了清醒時的冷厲漠然，倒是十分俊秀，讓人想起他，亦不過是十九歲的年。

上輩子他死的時候，只有二十四歲，那般年輕。說著為“救駕”的時候，他在想什麼？不害怕麼？

從薛懷文中箭，到京師城破，大齊不知死了多將士。他既平安活到最后，為什麼不遠走江湖，卻要為，赴一場無異于送死的救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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