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文快意笑道，“我的珺兒慧眼識珠。”

父兩你來我往，親昵自然，殷緒卻是訝然看向嘉，正見也著自己，眉眼含笑，眸溫雋永，竟仿佛已識自己許久。

薛懷文掀坐到飯桌邊，有意提點殷緒，招呼他道，“賢婿，過來坐。”

殷緒順從地坐在他邊，嘉淺笑，跟著坐在殷緒側。

繼室李氏萬不敢和公主平起平坐，拘謹地站在薛懷文后。嘉瞧了瞧，聲一笑，道，“夫人，你也坐罷。”

乃長公主嫡，又是圣旨親封的公主，繼室李氏母親是不合適的，李氏也萬不敢當。一聲“夫人”已足夠尊重。

李氏也是高門嫡，寧愿嫁給一個鰥夫做繼室，實在是真心慕薛懷文。這些年將國公府打理得僅僅有條，將薛懷文照顧得無微不至，逢清明與年關，總不忘拜祭長公主，對嘉也是真心實意地敬重。

甚至當薛懷文怒皇帝遭到貶謫，也甘愿跟著薛懷文去邊關苦。

當得起這一聲“夫人”。

嘉又聲道，“弟弟妹妹也來坐罷。”

李氏連忙擺手，局促道，“公主殿下，這不妥吧，臣婦……”

薛懷文爽朗笑道，“珺兒這樣說了，你便聽從吧。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禮。”

李氏便吶吶地坐下了，仆從去請公府的小世子與小小姐過來。

等待的過程中，薛懷文詢問殷緒，“賢婿武功如此了得，怎麼沒有軍？”

薛懷文并非獷之人，對這個問題心中也大約知道答案，如此問，不過是為了引出之后的話罷了。

殷緒垂眸沉默片刻后道，“因與家父意見相左，所以耽擱了。”

那便是殷烈想讓殷緒去城北大營，殷緒因父子矛盾，不愿聽從，殷烈也不愿妥協，于是便這麼耽誤了。

對于父子矛盾，薛懷文有自己的看法。沒有哪個孩子天生忤逆，把兒子這樣，是殷烈失職。

想想殷府二子忤逆、三子紈绔，只有殷弘才，這個殷烈，果然不會養兒子。而這麼才華橫溢的殷緒差點被埋沒，殷烈當真罪過。

既然現在殷緒是他兒看中的人，又合他心意，那當半個兒子來看待，也是合適的。

薛懷文慈道，“無妨，你才華過人，遲早能大展手。”

殷緒曾為前途到迷茫，如今聽素有賢名的鎮國公如此說，心中稍安。

薛懷文又道，“駙馬都尉不過是個虛職，有志向的好男兒不該滿足于此。以后有機會，你就得抓住，立個功勛，必能升遷。”

薛懷文自己也娶過公主，但他從未做過駙馬，只因他娶公主時，不僅是公府世子，還是京畿衛中郎將。京中諸人，都敬地稱他一聲小將軍。

換言之，沒有職沒有爵位的公主夫婿，才會被封為駙馬都尉，靠公主的帶過活。有雄心壯志的男兒不會覺得榮幸，只會覺得屈辱……這大約也是，殷緒對他的珺兒冷淡的一個原因。

既是殷緒的一個心結，解開了，應當會融洽他們的夫妻關系。何況薛懷文著實才。

他鄭重道，“老夫也會幫你尋找機會。”

殷緒生平第一次，到如此關照，他從薛懷文上，到了從殷烈上無法到的父。而這……大約是他的新婚妻子帶來的。

殷緒看向嘉，嘉也正看他，清亮的眼睛里，滿是由衷的喜悅，與對他的仰慕。

殷緒覺到心尖發熱，薄微抿，而后恭謹地低下頭，拱手行禮，“多謝國公大人提點教誨，殷緒記下了。”

年輕人真摯知禮，不錯，雖還不愿岳父，起碼真誠。來日方長。薛懷文頷首。

不多時嘉的一弟一妹來到，兩人還是白糯團子，一個九歲，一個七歲。

嘉溫善，待他們也好，兩人像模像樣地行禮，一笑卻了真，“阿姐。”

李氏小聲教訓他們失禮，嘉笑著一番勸阻，之后便是給殷緒見禮。

殷緒生得高大，臉又冰冷，兩個小人下意識畏懼，往李氏后躲了躲。

薛懷文見狀佯怒，眉眼卻又帶著笑，“好歹是公府的小公爺和三小姐，怎麼如此怕生。”

李氏小聲勸導他們，于是兩個小人又你推我攘地出來，怯生生行禮，“見過駙馬。”

嘉憐地了他們的頭，聲笑道，“要姐夫。”

一聲姐夫，不知比駙馬親昵多。殷緒心有所，輕輕抬頭，恰好與嘉目相，只見眉眼彎彎，笑得格外。

最后薛懷文發話，眾人陸續落座，一家人歡聚一堂，和樂景象，不知比上輩子困守深宮好上多。

嘉倍覺欣。

用完晚膳，又喝了茶水，新婚夫婦該告辭了。

薛懷文與李氏給他們帶上了大包小包的禮，又派了四個家丁給他們提燈引路。

弦月東升，星子逐漸閃現，墨藍的天幕下，楠木大車骨碌碌行駛在街道，合著得得的馬蹄聲，反而更顯安靜。

嘉白日便困頓，加之心愉快而放松，此刻便不強撐了，閉眼靠上車壁。

見春立即坐過去，將的頭靠在自己肩上，調整高度令睡得舒適。

馬車輕輕搖晃，不知不覺，見春也有些困了，便閉上眼睛假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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