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的人草擬了文書出來,承恩公夫人相當利落的簽了字,送到承恩公面前去,卻被后者一把撕碎。
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是絕對不會簽的!”
東平侯不以為意:“那就對簿公堂吧。”
今日之事開場的時候,誰都沒想到最終會變這樣,原本是承恩公同越國公夫人斗氣,結果氣倒是斗贏了,家卻散了……
說不好究竟是虧是賺。
劉四郎幾次規勸不得,只得暫退一步,同東平侯商量:“事發突然,好歹得有個緩沖的余地不是?大嫂心里既覺得愁悶,何妨回娘家去小住幾日,若到時候仍舊堅持如此,再行商議,也來得及。”
東平侯看了妹妹一眼,見點頭,這才說了聲:“好。”
劉四郎又遞眼給承恩公。
這會兒承恩公也知道該說什麼話了,抬手自打了一個,姿態放的很低:“今日是我不好,對夫人無禮,求夫人寬容則個,我明日就往岳父府上去賠罪……”
承恩公夫人朝他擺擺手,什麼都沒說,卻往喬翎面前去道:“越國公夫人,今日之事錯在劉大,所謂的競價,也當不得準,至于那所謂的五十萬兩,您就更無需放在心上了……”
承恩公耷拉著臉,也忍氣吞聲的說:“是,當不得真。”
喬翎看著,說:“可是我錢已經給了啊。”
承恩公夫人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旋即環顧左右:“烏十二郎呢?”
烏家的人前后攤上了兩樁風波,簡直膽戰心驚,正好這會兒遠遠覷見烏十二郎回來了,趕忙小跑著迎了上去。
那邊烏十二郎還覺得迷糊呢——承恩公夫人怎麼來了?
東平侯夫婦怎麼也來了?
鄭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也來了?
劉四郎怎麼也來了?!
這也太熱鬧了一點吧?!
他心知自己離開之后,此必然發生了些預料不到的事,心下不祥之愈發濃郁,正疑間,就聽攙自己下馬的心腹言簡意賅道:“承恩公夫人說競價不作數,承恩公不認,夫妻失和,打算義絕了。”
烏十二郎:“……”
夭壽啊!
這邊五十萬兩的賬目還沒有搞清楚,怎麼還把承恩公夫婦的姻緣給攪黃了?!
他真是滿頭大汗,有心上前去說點什麼,偏也沒這個份,依次去見了禮,再朝喬翎深施一禮,極客氣道:“喬太太。”
喬翎目在他臉上一掃,心里便有了底:“烏十二郎,那五十萬兩銀子,給你兌付了沒有?”
烏十二郎趕忙道:“太太放心,兌付了的!”
姜邁聽著,便掀開眼簾看了他一看,角出輕微的一點嘲弄。
喬翎便站起來:“很好,錢人兩訖,我們的買賣結束了。”
吩咐侍從:“帶上王娘子,我們回去。”
烏十二郎這會兒還忐忑于宗正卿的那一席話和揣在懷里的巨額票據,哪里敢真的走?
可要說是強留,卻也不敢,只再三低頭道:“太太,我這兒還有些事不明,過后是否方便到府上去拜訪?”
喬翎直白道:“不方便。”
烏十二郎怔住了,繼而強笑道:“這,太太何以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喬翎再次直白道:“因為你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承恩公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也不是。”
烏十二郎臉上的表僵住了,幾瞬之后,他辯解道:“在商言商,太太,我……”
“我給過你機會的。”
喬翎平靜的看著他,打斷了他的話:“我開價五萬兩的時候,你就坡下去,可以白撿四萬九千九百九十兩銀子。你很清楚,承恩公是在跟我斗氣,他不會出錢,而我是誠心出價五萬兩的。但是你太貪心了,將近五千倍的利益都不能滿足你,你不肯收手,要翻五萬倍才甘心。”
烏十二郎默然不語。
喬翎同樣緘默了幾瞬,繼而道:“今天這件事,原本跟你是沒有關系的,但是你看見有利可圖,主撞了進來。烏十二郎,我現在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
“王娘子最初的價格,是十兩銀子,我已經付過了,把你懷里的那張兌付憑據給我,我來理后面的事,你上的干系,到此結束。”
向烏十二郎出手去。
烏十二郎遲疑著站在那兒,沒有。
早先宗正卿為之大怒的時候,他已經覺得不安,但是他心里又實實在在的覺得,我沒有做錯什麼啊。
那個奴是烏氏的商販買下的,有人想要買,價高者得,這不是很合理嗎?
至于所謂的貪心,做生意本來就是為了牟利,不是嗎?
烏十二郎想要拒絕,卻又對上了面前那郎的眼睛。
烏黑的瞳仁里,映照出他惶恐又不甘的面孔……
他心臟跳了一拍,到底不甘心一無所獲,勉強笑道:“如太太先前所說,這張兌付的憑據歸原主,您仍舊付五萬兩,如何?”
喬翎聽得笑了,收回手:“我勸過你兩回了啊,烏十二郎。”
挽住姜邁,往馬車那邊去了,聲音消散在輕風里:“你會死在你的貪婪上的。”
第41章
伴隨著越國公夫婦的離去,場面短暫的安寂了片刻。
承恩公夫人目送著越國公府的馬車駛離,忽然轉目去看烏十二郎,幾瞬之后收回視線,許多年來,頭一次主攥住了妹妹的手:“我們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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