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坐在圣上邊,像兒時一般,伏在父親膝頭:“兒年的時候,覺得阿耶行事過于溫吞了一些,對待宰相和要臣們過于客氣,君主的威儀上稍有遜,再年長一些,才能看出您的苦心來。”
“竭力削弱勛貴在朝堂當中的勢力,擢升寒門子弟填充朝堂,既要羈縻皇朝四柱,還要為后來人揀選良才,不拘一格提拔年輕人……”
大公主由衷的道:“我很向往阿耶,也很想效仿您,所以我不能走一條崎嶇歪斜的小路,那條路太窄了,一旦走上去,或許就沒有辦法掉頭了。”
畢竟年輕,眼睛還是明亮的,眸子里還有希:“我要使皇朝宏大,要開創一個清明坦的朝局,如果連跟一個年自己許多的弟妹都無法容忍,心生畏懼,怎麼可能走得長遠呢?”
圣上注視了兒片刻,容的嘆了口氣,終于道:“這就是朕選擇你做后繼之主的原因。”
……
長秋宮。
太后聽圣上說了原委之后,只淡淡的問了句:“仁佑是這麼說的?”
圣上靠在椅背上,神閑適,說:“是呢。也不知道是真的這麼想,還是編的。”
太后便笑了一下,臉上出稀薄的一點贊許來:“還算不錯的說辭。”
又問:“楚王呢?”
圣上有些好笑的聳了下肩:“他嚇壞了,在府里坐立不安,想著哪天尋個機會試探一下越國公夫人。”
太后聽了也是一笑:“他像他母親多一些。”
圣上說:“是啊。”
母子二人短暫的寒暄了幾句話,外邊侍從來報,道是中朝在值的兩位紫學士已經到了門外。
尋常公侯之家擬定囑,只需要一位紫學士見證即可,但皇室畢竟不同,保底也會來兩位學士作為見證——如若北尊時間上方便的話,其實該由他來主持的。
太后聽到這里,臉上的笑容才淡去一點:“儲位乃是國朝大事,確定要傳給仁佑嗎?”
圣上點了點頭。
太后便朝心腹侍從擺了下袖子。
圣上目看向窗外,思緒卻不知飄去了哪里,就在那兩位北門學士抵達門外的同時,他忽然間問了出來:“您有沒有后悔過?”
太后道:“后悔什麼?”
圣上看著自己的母親,目平和:“很多很多,您經歷的所有事,有沒有讓您心生悔意的?”
太后目同樣平和的回答他:“沒有。”
圣上說:“一件也沒有?”
太后又笑了起來。
說:“一件也沒有。”
于是圣上也笑了起來:“哦。”
……
正是傍晚時分,姜裕從弘文館下學回府,途徑府上偏門時,忽的發現有個頭戴帷帽的郎在外張。
看上的青裳,該是哪家的婢才是。
他心頭微,遂勒馬停住,小廝去問:“看看是做什麼的。”
小廝應聲而去。
哪知道不去也就罷了,過去一問,那婢拔就跑。
那小廝見狀難免驚疑:“你跑什麼呀!”
他尤且詫異的時候,姜裕已經催馬追了上去。
那婢敏捷的拐過一條街,轉而鉆進了巷子里,然而兩條終究無法同四條的坐騎相較,終于還是姜裕給追上去了。
往巷子里瞧了一眼,姜裕不由得怔住了,擺擺手示意侍從們無需過來,自己坐在馬上,維持著一段足夠安全的距離問:“你們是什麼人?”
他看得清楚,巷子里并沒有什麼危險人,加上先前跑過去的那個婢,也只有兩大一小三個人罷了。
看服制,該是哪家的年小娘子帶著兩個丫鬟。
他不問也就罷了,這一問,那三個人更要跑了。
姜裕一見們作,就知道是要腳底抹油,當下喝道:“別跑了!你們跑不過馬的,與其被人追著攆幾條街,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到我們家門外來做什麼?”
那兩大一小三個小娘子頭頭低聲說了句什麼,好像是終于定了主意。
年長些的兩個侍讓開,最小的那個出來。
那小娘子掀開頭頂的帷帽,出底下漲紅了的臉孔來,結結道:“姜二公子,我,我約了府上太太來見面的……”
姜裕覷見的臉,不由一怔。
是他長兄姨母小羅氏的兒,小包娘子。
這下子,姜裕心里也不由得懊惱起來。
小包娘子口中的“府上太太”,當然不會是他的母親梁氏夫人,只會是他的長嫂喬翎。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倘若真的是約好了要來見面,又何必躑躅不前,使人往門外去觀?
可見小包娘子自己也沒拿定主意,到底要不要進越國公府的門。
順著這個思路再去細想,若真是有什麼大事,何以小包娘子的母親小羅氏不來登門,卻要這麼個半大孩子過來?
是以姜裕忖度著,大概今日前來,其實是小包娘子自作主張。
或許是,亦或許是包家遇上了什麼難事,的母親不愿意張揚出去,但是小包娘子實在是不放心,所以便猶豫著,想到表兄這里來尋些幫助。
可誰想得到,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進門的時候,卻先遇上了表兄的異母弟弟呢!
小包娘子本就躑躅,見了他,出于原配夫人與繼室夫人之間的微妙關系,只怕心里邊更覺難堪,也更難以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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