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去年生了一個小外甥，那孩子落地沒幾天就去了，我們過去的時候，那老虔婆哭哭啼啼的，捂著心口說自己難，怎麼這麼沒福氣，好好的孩子，卻留不住——沒別人可以說話了是不是？非要當著我們娘家人的面說！非要當著我姐姐的面說！小外甥沒了，難道我姐姐不是最難過的人嗎？就是故意要姐姐傷心！”

說著，又忍不住嗚咽著哭了起來：“姓裴的天板著一張死人臉，也不知道幫姐姐說句話！”

“伯母說，憑借我們家的門第，姐姐能嫁去英國公府做媳婦，已經很有福氣了，且姓裴的相貌好，不嫖不賭，也不納妾，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可我姐姐不開心啊，不開心！”

張玉映在旁，又替了眼淚，問出了很關鍵的一點：“包大娘子的孩子夭折，是去年的事，這會兒小娘子氣沖沖的過來，一定是不久之前出了些意外，是不是？”

小包娘子激的看一眼，用力的點了點頭：“裴家那個老虔婆，不知道從哪兒接了個守寡的侄過去，明里暗里的跟我姐姐暗示，從前那寡婦還跟姓裴的議過婚呢，現下又沒了夫婿……我姐姐氣得回了娘家，姓裴的又去接——他居然還有臉跟我姐姐生氣，板著臉，覺得我姐姐信不過他！”

很生氣的朝地上啐了一口：“我伯母替姓裴的說好話，說他格就是這樣的，看起來冷冰冰的，心里在乎，只是上不說——他又不是啞！”

又說：“別以為我不知道，都是因為堂哥在姓裴的手底下任職，為了兒子，簡直恨不能按著我姐姐的脖子，去跟姓裴的和好！”

喬翎聽得了神，不由得繼續追問一句：“現在怎麼樣啦？”

小包娘子聽到這兒，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來：“還能怎麼樣呢，姓裴的既沒有對我姐姐手，也沒有違諾納妾，他只是去我們家吃了頓飯，別人就覺得已經給足我們家臉面了。姐姐當晚就跟他回去了，臨走的時候，還朝我笑呢，可是我笑不出來，我難極了……”

自責不已：“當初姓裴的去提親的時候，我不給他說好話就好了！”

其實包大娘子的婚姻，哪里是小包娘子幾句話所能決定的呢。

喬翎心下有些唏噓，卻很認真的問這梳著雙丫髻的小姑娘的意思：“你怎麼想呢？”

小包娘子從被鼻涕眼淚阻塞的鼻子里哼了一聲出去：“什麼面冷心熱，什麼不會說話，哪有那麼多原因？真要說為什麼，無非就是姓裴的沒那麼在意我姐姐罷了！”

氣憤極了：“只是他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又不是他去移山倒海！”

喬翎著頭頂的兩個小揪揪，由衷道：“大娘子知道你有這份心意，心里邊一定會很的。”

小包娘子顯然并沒有被這話勸到，白的小臉耷拉著，神黯然：“又有什麼用呢？也不能真的幫到姐姐呀。”

說：“我阿娘在家里慪氣，心疼姐姐，偏也沒有辦法。要說姓裴的有什麼特別特別不好的地方，倒也不是，可是姐姐在他們家一點都不開心……”

小包娘子的腮上又掛起淚來了：“昨天晚上，我抱住姐姐不許走，伯母說我不懂事，把我拉開了——姐姐的腰上只有很很的，這麼瘦！”

胡用手比劃了一下，給們看。

“我知道，們是畏懼英國公府的威勢，又覺得事沒那麼嚴重，可以容忍下去，我說可以來找表兄幫忙，阿娘又不許我來，可是……”

小包娘子哭了起來，斷斷續續道：“為什麼非要姓裴的很壞很壞才能姐姐離開他啊？一定要他手打人，或者是納妾才行嗎？姐姐在他邊，一點也不開心，這個理由還不夠嗎？”

喬翎順勢摟住那個小揪揪，輕輕拍著的背，又問張玉映：“包大娘子的夫婿……”

張玉映暗嘆口氣，告訴喬翎：“包大娘子的夫婿裴三郎，出自英國公府的長房，是世孫的胞弟，勛貴門楣里，也算是很有出息的了。”

喬翎道：“但有沒有出息跟是不是一個好的丈夫，并沒有直接的關系。”

張玉映頷首道：“娘子說的是。”

喬翎心想，這事兒可不是簡簡單單打上門去就能解決的。

說到底，還得探一探包大娘子的口風才行。

吩咐人去收拾客房，又人送水來給面前的小揪揪洗把臉：“待會兒我們一并往英國公府去走一趟！”

小包娘子滿臉希冀的看著：“可，可以嗎？！”

喬翎道：“當然可以啦！”

也算是惡補過神都的風俗舊例了：“倘若是正經的去拜會英國公夫人，最好提前去投拜帖，但倘若是跟自家姐妹見個面說說話，就沒有那麼多細碎的講究了。”

“再說，有也不怕。”

喬翎理直氣壯道：“我又不是神都人氏，我是鄉下人！”

徐媽媽在旁靜靜聽了全程，此時不笑道：“太太既嫁過來，可就是神都人啦。”

喬翎卻說：“是我娶的國公呀，得反過來——國公現在也是鄉下人了！”

眾人聽罷，齊齊笑了起來。

小包娘子的侍替重新梳了梳頭發，又仔細的了把臉，上下打量無妨之后，馬上使人套了馬車，預備著出門。

喬翎隔著門同里頭姜邁說：“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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