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詩筠喝了口湯,云淡風輕,“他守大家,讓我守小家,也好。”
顧長青抬眼一瞥,笑笑,沒說話。
顧詩筠匆匆吃完,沒有再多聊,看了眼時間,便回了房。
按照約定,周五晚可以視頻一小會兒,但也只有短短的20分鐘時間。
將手機放在梳妝臺上,然后轉洗了洗臉,便等著對面撥來視頻。
不多時,視頻電話就打了過來。
“筠筠?還好嗎?”
視頻甫一接通,程赟便調整了攝像頭角度,后面除了一堵白墻,什麼都沒有。
顧詩筠已經習慣了他這種自帶綠幕效果的背景板,何基本上全靠腦補。
不覺抿了抿,將手機對著肚子,“你自己看吧。”
視屏里的肚子圓圓滾滾,像個大大的西瓜,隔著服都能覺到小腳丫在踢。
程赟藏不住笑靨,不挪目地說道:“都足月了,你最近還在做手嗎?”
顧詩筠闔了闔眼,眉頭一挑,道:“今天最后一臺擇期手了,明天開始我就要安心待產了,不過我還是堅持上班,其余的就給趙醫生和魏醫生了。”
程赟聽了,心里一算也不過就剩三周便到預產期了,自己的孩子要出生了,他卻遠隔雪山天邊與蒼鷹為伴。
想著這三年的不易,他不是滋味地說道:“對不起啊,筠筠。”
顧詩筠一聽,心中悄然悸,眼眶潤潤的,“天天就是聽你說這三個字,能換三個字嗎?”
程赟沉默,天空藍的飛行服在白墻映襯下更加深刻醒目,他醞釀半晌,才試探著說道:“很抱歉?”
“……”
行吧,直男。
國家花了那麼多錢培養他,除了開飛機就只會丟導彈,連全國統一的哄老婆至理箴言都不會。
顧詩筠頓時都沒有再聊下去的了。
臉黑沉,正要掛斷視頻,就聽對面的男人忽地說道:“筠筠……”
顧詩筠:“干什麼?”
程赟默得片刻,冗長久久不語之后,才緩緩道:“我你。”
說實話,自從結婚,含蓄蘊藉掩在其中,這三個字他很說。
乍一聽見,反倒有些莫名的尷尬和赧,讓人回味著臉紅。
顧詩筠轉了轉眼珠,輕輕咬住,低聲道:“所以你是真的回不來嗎?”
程赟沒有猶豫,點頭道:“對,實在是沒有辦法。”
喏,意料之中。
問了也是白問,不管問多次,答案就這一個。
顧詩筠先是哦了一聲,又冷冷淡淡嗤了一聲,言不由衷地表示最真摯的寬宏諒解。
時間短暫,二人又說了幾句,便掛斷了視頻。
春風還混著一淡淡的涼意,吹拂了窗,讓人止不住地發。
顧詩筠茫然怔了一會兒,這才起去關窗。
抬眼一瞬間,就看到了夜空中最明亮的天狼星,綢般的閃爍,帶著濃濃的絢爛。
肚子里的小人用力踢打,好像全用不完的力氣。
“激什麼?”顧詩筠嘆了一口氣,手上小人,與之僅隔分毫,“你爸爸又不能回來看你。”
-
一周以后,MSF便給顧詩筠發來了郵件。
容言簡意賅:恭喜為無國界醫生的一員。
“顧醫生,外科醫生雖然每次只待小兩個月,但無國界醫生被派去的地方可都很苦啊。”
剛做完手的魏醫生喟嘆地拍了拍手。
顧詩筠笑了笑,“我老公待的地方也苦。”
既然都是苦,那就一起苦,等它苦盡甘來,何樂而不為。
魏醫生喝了口水,看了一眼還在伏案研究病歷的趙嘉志,問道:“你們去年不是去古圭拉支援嗎?那邊到底有多窮?”
“窮?用窮形容都算好了。”趙嘉志聞言抬頭,推著眼鏡道:“我被臨時派去一個村莊坐診,那村莊還保留種姓制度,全村都是所謂的不干凈者,男人賣腎換錢,留守的人直接在外面洗澡,屋子風雨,一年都吃不了一次葷腥。”
魏醫生:“……”
都賣腎了,那他還問什麼。
他想了想,又道:“不過我聽說咱們大東收養了一個古圭拉男孩。”
話音剛落,全科室的醫生都齊刷刷側目看向顧詩筠。
世和這種外資私立醫院絕不缺八卦,更不會缺聽八卦和制造八卦的人,而顧詩筠作為公開的關系戶,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有瓜吃。
猹都在等。
然而顧詩筠茫然不解,“我不知道啊。”
如果是莫蘭英收養程赟,那是因為有可原,但如果又收養了一個古圭拉男孩,那就是大發慈悲了。
一頭霧水,卻見魏醫生和另外一個醫生異口同聲斬釘截鐵。
直到第二天晚上,莫蘭英喊出來吃飯,才知道事原委。
餐廳的燈迷漫著和的芬香氣息,融化散落在蠟燭的承載臺上。
顧詩筠看著眼前那個干干凈凈、幾乎快要認不出來的男孩,目不由一震,整個人都愣在了那里。
“拉?”
男孩一改之前的寒磣模樣,一一塵不染的西裝革履,雖然很是局促,卻也不失大方禮貌。
“顧醫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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