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國，獨立設計師流展。

畫廊口，安然停住腳，著里面觥籌錯的人影，有點躑躅。

牛仔，寬松針織衫，正好能蓋住肚子那點不明顯的弧度。穿得太隨意了。

算了，來都來了。定了定神，走了進去。

展品不，風格跳躍，有的大膽得扎眼，有的帶著濃濃的本地味兒。

安然看得投，暫時忘了那點格格不。

走到一個當地傳統銀飾展臺前，被那些繁復的花紋吸引，停了下來。

“你也喜歡這個？”旁邊有人說話，中文發音怪怪的，帶著點別扭的腔調。

安然轉頭。

是個拔的年輕男人，休閑西裝剪裁得很好，頭發也打理過，像個講究人。

男人見看過來，清了下嗓子，端著點架子：“這些銀飾，手工太糙，看看……嗯……土著風還行。”

安然沒接話，只點了下頭，算是禮貌。

男人大概沒料到這麼冷淡，反倒來了興致：“華夏人？來旅游？”

“嗯。”安然含糊應付。

“我Mark，”男人主手，“本地的。我也搞設計。”

安然猶豫了下，指尖了就收回：“安然。”

Mark好像沒在意的疏遠，視線落在一直抱著的速寫本上：“你也是設計師？”

安然下意識把本子往懷里收了收：“隨便畫著玩。”

Mark挑了下眉梢，沒追著問，換了個話頭：“這兒的點心不行，我知道附近有家咖啡店不錯，要不要……”

“不用了，謝謝，我還有事。”安然客氣地拒絕，打算離開。

“嘿，”Mark在后喊，“安小姐，你的本子……掉了。”

安然心里咯噔一下，低頭，速寫本果然躺在腳邊，還翻開了幾頁，幾張項鏈草圖了出來。連忙彎腰。

Mark比快，先一步撿起本子，視線在那幾頁草圖上掃過，眸底掠過些微詫異，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帶點傲氣的樣子。

他把本子遞給安然，角勾著點意味不明的笑：“畫得……還行。有點意思。”

安然拿回本子，道了聲謝，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畫廊。

Mark站在原地，看著的背影，了下，用那口音濃重的中文自言自語：“安然？這設計風格……有點啊……有意思。”

C市，傅衍慈的私人書房。

空氣沉悶得讓人不過氣。

傅衍慈坐在書桌后面，盯著電腦屏幕，私家偵探剛發來的郵件攤開在那里。

幾張拍的照片，背景是M國一個看著普通的街區。

照片上，一個中年人正和一個年輕孩說話。距離不近，但那個人的側臉，跟柳含煙像了七八分。

更要命的是附件里的東西：偽造份的記錄，幾筆的資金流向。

所有線索都指向這個人——胡金華。

一個本該在很多年前就葬火海的人。

果然沒死。

傅衍慈的手慢慢收，指節用力到發白。

胡金華。

那個在他年投下影，又用“死亡”和“恩”織了張網，把他和柳含煙綁在一起的人。

沒死，一直和柳含煙有聯系，就躲在M國。

那柳含煙這些年的“出國散心”，“祭拜母親”，全是假的。

這對母，到底想干什麼？圖他？圖傅家的錢？

他想到沈楠夕，想到那場要了命的大火……

會不會，也跟這對母不了干系？

心底燒起一寒冷的火，幾乎要把他刻意維持的冷靜燒穿。

他拿起線電話，聲音聽不出緒起伏，卻冷得掉渣：“讓劉律師過來。”

放下電話，他點了支煙。

煙霧彌漫開，他向窗外。天著，像是要下雨。

沒多久，劉律師敲門進來。

“傅先生。”

“柳含煙的案子，”傅衍慈吸了口煙，煙霧從他邊散開，“故意縱火，證據夠了。我要把牢底坐穿。”

劉律師點頭：“警方那邊證據和口供都扎實，周超也全推上了。定罪問題不大。”

“不夠。”傅衍慈的聲音更冷，“查名下，還有胡金華可能沾過的所有錢，境的，境外的，都給我查清楚。傅家給過的，一分一厘，連本帶利給我吐出來。”

劉律師心里一跳，這位傅先生，自從沈小姐出事，手段是越來越不留余地了。“明白，傅先生，我立刻安排。只是境外的賬戶和資產，追查起來比較棘手，時間上可能……”

“多久都查。”傅衍慈截斷他的話，“另外，準備一份聲明。傅氏集團，還有我個人，跟柳含煙徹底切割。當年收養的事，挑些‘合適’的，放給。”

他要柳含煙敗名裂，什麼都不剩。

劉律師離開后，書房又靜得可怕。

傅衍慈摁滅煙，拉開書桌最底層的屜。

里面放著那個燒變形的金屬首飾盒，還有那個裝著焦黑戒指的證袋。

他拿出那張被熏黑、邊緣卷曲的【母】設計圖，指尖在那模糊的線條上停頓。

口某個地方，被反復碾，悶悶地疼。

楠夕，如果……你還在……

他閉上眼，頭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他能毀了那些害的人，能用盡手段報復，卻連的一頭發都換不回來。

手機震了一下。

是何曼曼發來的消息，很短：“在那邊好的，勿念。”

傅衍慈看著那幾個字，很久。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終究沒。

他清楚何曼曼在幫沈楠夕。

但他現在，不敢去那份“好”。

他怕自己這一的暗和腥氣，會臟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安寧。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所有可能威脅到的人和事，一點點，全部清理干凈。

胡金華，柳含煙……

你們欠楠夕的，用下半輩子來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