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亮的時候,安然已經完了一整組耳飾設計。
給這組取名《夢魘》。
每一副耳環都很特別,用極細的線條勾勒出倒懸的鎖鏈,中間嵌著一顆黑曜石模擬的眼睛,代表夢中的自己—睜眼,卻看不清現實。
畫完最后一筆,把整本速寫本關上,這才發現窗外已經亮了。
站起,拉開窗簾,冷風灌進來。
看著街道上逐漸多起來的行人,心里像是空了一塊,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了。
不想一直這樣下去。
但也知道自己現在無法徹底放下過去。
從屜里拿出那個被藏起來的信封。
那是Mark留下的信。
沒有扔,也沒有再打開。
其實能覺到,他對是真心的。
他沒有,沒有給任何力。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更不敢回應。
傅衍慈給了一場淋淋的教訓—不是每一個溫地靠近你的人,都會一直站在你邊。
有些人,就是在你卸下防備后,一刀捅進你心里最的地方。
現在真的很害怕。
怕有人對好,怕自己心,怕某一天那個人突然變臉,然后又跌進萬丈深淵。
不是不孤獨,也不是不搖。
只是……真的不敢了。
坐回椅子上,把那封信重新放進屜最底層,然后站起來,換服,準備去手工坊。
還是要生活的。
不能讓緒毀了的現在。
手工坊里已經有人到了。
趙哥在前臺翻賬本,看到來了,只抬了下頭。
“今天狀態怎麼樣?”
安然點頭。
“還好!”
“你昨天那組圖我看了,有意思!”趙哥指了指辦公桌上的資料。
“你現在做的,已經有你自己的東西了!”
“以前你畫得太收著,太小心。
現在不一樣了,線條比之前鋒利多了!”
“鋒利也好!”安然輕聲說。
“以前我只想討好,現在只想留下!”
趙哥抬眼看,眼里多了幾分認可。
“這樣好!”
安然坐下來,把昨天的圖稿整理好給他,然后開始新一的工作。
不想再依賴任何人,包括Mark。
要靠自己的手,賺足夠的錢,養活孩子,租更安全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設計。
不再是那個滿腦子、什麼都愿意放棄的沈楠夕。
是安然。
安靜而堅定地生活。
中午趙哥請大家吃了頓便飯,說是合作方那邊打算采購他們這批“城市生活”系列,打算做一批線上首發。
那三款圖被選中了,署名是的新名字“沈然”,還打算讓來做第一階段的樣品審核。
點了頭,沒有推辭。
知道這對很重要。
吃飯時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沒有參與別人聊的話題,只安靜吃飯。
不排斥人群,但也不主靠近。
怕了之后,再有人問起過去,不知道該怎麼圓。
飯后回到工作區,趙哥住了。
“你朋友又來了!”
安然心一。
“誰?”
趙哥看了一眼。
“還用問?當然是那個小伙子,Mark!”
“他沒進來,就坐門口,說讓你有空看看他給你帶的資料,還是那套品牌聯名計劃!”
“你要不愿意,我就給他帶回去!”
安然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最后輕聲說了一句。
“我去看看!”
趙哥點了點頭。
“行!”
拿著外套出去,剛走到門口,就看到Mark站在街對面,手里拿著一杯熱茶,看到出來,整個人像是突然被點亮了一樣。
“你出來了!”
他快步走過來,把茶遞過去。
“你昨晚應該又沒睡好!”
沒手,站在原地不。
“你別這樣來找我!”
“我說過,我現在不想開始!”
Mark盯著看了幾秒,笑了笑。
“我不是來追你的!”
“我知道你現在不需要任何人的!”
“我只是……想站在你附近就好!”
“你要是過得好,我就安心!”
“你要是撐不住了,我也能接住你!”
安然眼睛微微一。
還是沒接茶。
“你走吧,今天我沒空跟你聊!”
“行!”Mark點頭。
“但你能不能收下這個?”
他從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
“是我品牌最近一個‘庇護’系列的提案,我希你能參與設計,不是用你的份,是作為合作方,稿酬我們照最頂級設計師給!”
“我不是在試探你,也不是你做決定!”
“你可以考慮三天,不回我我也不會催!”
“只是……我真的覺得你畫的東西,比任何人都更配這個系列!”
安然接過文件夾,沒看他,只是點了點頭。
“好,我會看!”
Mark出一個微笑。
“那我不打擾你了!”
他轉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
“你知道我為什麼沒追問你過去的事嗎?”
安然沒說話。
Mark輕聲說。
“因為我知道,有些傷,不是問出來的,是你愿意說了,才值得聽!”
說完他走遠了。
安然站在原地,手里握著那份文件。
沒哭,但口那塊地方,又開始發。
這個世界上,有人至深,也有人傷至骨。
只是想一個人站起來,再也不依賴任何人。
可也許,真的……沒有那麼堅強。
低頭看著文件,輕聲說了一句:
“我不是怕你傷我,我是怕我,真的會心!”
傅衍慈站在窗前,一不。
辦公室里沒有開燈,整個空間沉在影里。
他的西裝外套扔在椅背上,襯領子微微敞著,袖子卷起到小臂,出一截瘦削蒼白的手腕。
他已經連續兩天沒怎麼合眼了。
茶幾上的咖啡早就涼,手機屏幕時不時亮起一瞬,他都不去看。
他就站著,看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像是要把這座城市沖刷干凈似的。
桌上放著幾份剛打印出來的材料,是他從各個渠道收上來的信息,關于M國幾個城市的生活記錄、醫療數據、以及和他描述相符的“年輕亞裔孕婦”的走訪記錄。
但結果依舊是零。
線索斷得徹底,像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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