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初是地引進港片和日本畫的黃金時代。

《雕英雄傳》、《西游記》、《圣斗士星矢》這些在電視臺翻來覆去地播放，很多觀眾對劇簡直倒背如流。

孩子們做游戲時，也喜歡帶劇玩一些角扮演的游戲。有段時間大家迷上了《西游記》，頗有商業頭腦的哈大山趁機購回一批金箍棒、九齒釘耙和降妖寶杖來賣。

金箍棒被小區里的孩子們一搶而空，降妖寶杖很快也全部賣了出去，只剩下九齒釘耙沒人買——誰都不想當好吃懶做的豬八戒！

最后，當哈林拿著一九齒釘耙加游戲時，他有種在風中凌的覺——對老爸老媽而言，錢真的那麼重要麼？他想起自己前一晚明明叮囑，最后一金箍棒不要賣出去了，因為他要當孫悟空。可等到放學回家，柜臺里所有的玩兵都賣空了，只剩下這九齒釘耙了……

不久，隨著《圣斗士星矢》的熱播，男孩們又熱衷于玩起圣斗士的游戲來。你打過來一記“天馬流星拳”，我回一記“廬山升龍霸”，玩得不亦樂乎。

1991年夏天，羅軍的老爸轉到了采購部工作，他利用職權低價給自己搞到了一臺日產的21寸松下大彩電。

羅軍嘚瑟地向同學們炫耀：“你們知道唐僧的袈裟是什麼的麼？”

大家異口同聲：“黑。”

“嘿，”羅軍輕蔑地笑笑，以一種不屑一顧的口吻說：“其實是紅的，還閃閃發呢！”

“真的假的？”有同學質疑。

羅軍便道：“這樣吧，干脆今天放了學大家都去我家看電視，四點半中央一臺正好播出《西游記》，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于是乎，在那個下午很多同學都去到了羅軍家，不過哈林為首的幾人沒去，只有楊一人跟去了。

楊天空家那臺14寸的黑白電視機半個月前壞了，明玉蘭喊了幾個修電視的人來看，要價都太高了。

明玉蘭就道：“算了，算了，不修了！修好了你們一天到晚看電視，耽誤學習不說，還浪費電！”

楊是最看電視的，這些天寫完作業就泡在哈林家看《西游記》，他實在很想弄明白唐僧那袈裟到底是紅還是黑，于是鬼使神差地跟在了同學們后去了羅軍家。

在那兒他不第一次看到了五十的彩電視，也頭一次解開了心中看電視以來最大的疑——為什麼武俠劇里那些俠客們傷后，總要吐出一大口墨來……原來是呀！

當晚，楊回家后就把彩電視機的好跟家人分了，他煽地說道：“你們是沒看到，羅軍家那個電視機好大呀，一點也不像咱們家的，有的看起來就是舒服！”

明玉正在洗菜，聽聞此言，就道：“好看？”

“嗯。”楊點頭。

明玉蘭道：“那你就多去看點吧。”

“呃……”楊下一句——要不咱家也買一臺吧？這話就卡在嚨里說不出了。

等到睡覺時，楊笑楓跟妻子商量：“玉蘭，反正家里這臺電視機也看不了了，我看干脆別修了，咱們再買一臺吧？”

明玉蘭正抹雪花膏的手停下，回：“買？買黑白的還是彩電？”見丈夫一愣，又咄咄道：“家里的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一個月工資一百五十，我才一百二，兩邊家里頭都要寄錢，倆孩子讀書、穿、吃飯，日子就夠張了。我原想著給孩子們報個培訓班都沒舍得，眼下要是買黑白電視，人家都開始買彩電了，這黑白電視過不了幾年就是淘汰產品了。咱們要是買彩電，一臺得二千多塊，還要找人。你說說，難道咱們一家不吃不喝就每天看電視了？”

楊笑楓覺得妻子說得在理，只是一想到兒子那失的眼神，心中不免愧疚。

沒有電視機的日子也一樣過，楊天空放學寫完作業后就去杜丹家看電視，孩們最近很流行看《新白娘子傳奇》。

楊就會去羅軍家。

最近，羅軍家新添了一條看電視的規定。

那天楊等十來個孩子興味盎然來到羅家，正嚷嚷著讓羅軍快點開電視時，羅軍的老爸羅維民走了出來。

他把手背在后，掃視了孩子們一圈，表嚴肅地道：“就是你們天天來我家看電視吧？這些天我家的電表是蹭蹭的轉圈圈呀，一個月電費漲了一倍！”

孩子們有點懵——這電視機費電，應該和看的人多沒關系吧？即便他們不來看，羅軍一家人自己也要看的。

可面對一個大人的質問，沒人敢吭聲，大家都垂著頭，生怕羅維民把他們趕走。

這時，羅軍的老媽穿著圍從廚房走了出來，說：“阿姨倒是有個法子，你們都去電影院看過電影麼？”

孩子們不知這對夫妻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陳萍又道：“電影院看電影都要買票才能觀看……”

沒等說完，楊搶先道：“我沒錢！”

其他孩子們紛紛說：“我們也沒錢買票。”

陳萍笑起來：“阿姨不要你們的錢，也不要你們買票。不過現在提倡市場經濟，你們來看電視，即便不算電視機的損耗，也要浪費阿姨家的電費，是這個理不？”

孩子們吶吶點頭，似懂非懂。

羅維民就開口了：“都說勞最榮，以后你們來看電視，就要以勞換取。像是窗戶呀，掃地拖地呀，洗服，洗碗這些，每人每次來看電視都要干一樣活，這樣就相當于是買了票。你們看行不行？”

“行——”孩子們大聲而歡快地道。

從這以后，那些在家十指不沾春水的娃娃們就歡歡快快在羅軍家干起活來。

每天放學后大家來到羅軍家，羅軍的老爸老媽就會給他們分配工作，有的負責洗頭一天留下的碗筷，有的負責用木盆在院子里洗服，還有的負責拖地、掃地和倒垃圾。每個周五的下午，羅維民夫妻還要組織大家來一次深度清潔的大掃除。

孩子們累得滿頭大汗后，才能得到坐下來看半個小時畫片的機會。

有時候往往一集畫片還沒能看完，羅維民夫妻就以要吃晚飯了為由將他們趕出去，并說：“明天想要看時間久點，記得早點來干活。”

如此，一開始還興致用勞換取看電視的孩子們漸漸不來了，唯獨楊，還是一如既往地來羅軍做衛生。

他做事其實不太仔細，掃過的地上總要留下點紙屑，洗過的服上依舊留有污漬。

陳萍就讓他返工，但他不樂意，人就哄：“小，只要你好好干活，阿姨可以把你每天看電視的時間提高到一小時。”

這對楊來說有著巨大的吸引力，他最近正在追一部做《忍者神》的畫片，而且星城有線電視臺每天下午五點半的《小神龍俱樂部》也很好看。

這天楊放學后要當值日生，很晚才氣吁吁地趕到羅軍家。剛進門，就看到屋里糟糟一片。

陳萍和羅軍母子倆正坐餐桌旁吃烤呢，一見楊那人就笑瞇瞇地招呼：“小，今天怎麼才來呀，活有點多，你得手腳快點，一會好看電視。”

“誒，好嘞！”楊答應下來，開始掃地、倒垃圾、拖地。

等他忙到快五點半時，吃飽喝足的羅軍打開電視機，打著飽嗝坐到了沙發上。

楊丟下拖把也準備坐過去，陳萍攔住他，道：“小，去，院子的水槽里還有碗沒洗呢！洗完再看。”

“啊……”楊張了張口，《忍者神》的音樂已經響起。

可看著陳萍嚴厲的眼神，他只有轉去了屋外。

當看著那一大堆邋遢的碗筷時，他有種絕之——等洗完了，估計《忍者神》也播完了……

于是乎，楊就邊洗碗邊踮腳探頭過玻璃窗朝里，想盡可能地看一點兒畫片。

一不留神，“嘩啦”一聲，那一疊已經洗好的瓷碗全部摔碎在地上。

楊一驚，沒來得及反應，陳萍已經聞聲沖了出來。

看到那滿地的碗碟碎片，直往頭頂涌去，抑制不住的怒火令抬手就朝楊一個大耳刮子甩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扇在孩子稚的臉上。

楊本就嚇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了，再吃這一痛，只覺耳朵里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黑，人就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