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燈下，季微瀾才發現，這盒子還經過一番心包裝。

雖然包裝紙看著很眼，拆開來，果然是“聆城珊瑚自然保護區歡迎你”的招畫。

盒子是個比鞋盒略小一圈的瓦楞紙盒，彌散著一悉的氣息。

季微瀾的手指微微一頓。高磊在旁邊有些局促地解釋道：“我琢磨總得有個包裝盒，帶著快遞單號又不合適。丙酮去膠痕真是好用的，味道也還算好聞。”

他瞟來一眼：“見諒啊，條件實在有限。”

“是好聞。”季微瀾抿，笑容淺淡略帶自嘲，“一年多沒畫，我居然就不記得丙酮的味道了。從前不小心沾了料，我們也用丙酮清洗。”

拆開盒子，棉花團里出一只廣口玻璃瓶。還好，沒裂。

季微瀾瞳孔微張，與瓶子里張鼓眼的死魚面面相覷。

“這就是紅花魚！紅花阿婆那個紅花魚。”高磊興沖沖地介紹道，“石首魚科，黃魚屬，魚能漲到一米以上，這還是條小魚苗苗。不過型特征已經備。你看——”

他的手指劃過玻璃瓶壁，依次指點：“吻部突出，頭部布滿圓鱗。”

“型側扁，背側是灰棕帶橙黃。”

“腹側灰白，鰭基部帶黑斑。”

“腹鰭和鰭的較淺，背鰭邊緣已經出現明顯的黑條紋。”

“尾柄細長，尾鰭也是灰黑。你從燈下，從這個角度看——是不是很漂亮？”

他拿著玻璃瓶調整了幾圈，終于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小心翼翼送到季微瀾眼前。

季微瀾沉默點頭，這條魚活著的時候應該是漂亮的。

高磊的手指繼續劃，指向扭曲得頗不自然的魚：“這里要注意，本它的型不是這樣的，應該是很自然流暢的微微隆起，腹部比較圓，有點像鰱魚那樣。鰱魚你應該見過的？”

“見過。”在餐桌上。

“這就是遭到電擊的魚，脊椎和瞬間強直，扭曲變形。”高磊說，“還記得你剛來南極村那天不？這就是林蝦虎電到的魚。”

季微瀾當然記得。

還記得那桶魚沒有作為“證”上，高磊只說他負責解決，自己心里還嘀咕了一會兒，以為他是帶回去供奉五臟廟。

“被電擊過的魚，送回海里也活不長，制標本也算是盡其用。”高磊解釋說，“真是巧了，居然有一條紅花魚苗。這種魚現在基本已經很看見野生的了。”

他端詳著季微瀾的表：“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紅花魚？”

把一個紅花魚標本放在屋里，四舍五就是獲得一個外婆？

季微瀾不覺莞爾：“謝謝，我很喜歡。”

“那就好。”高磊吁了口氣，“打包的時候被老劉撞見，還說死魚看著嚇人，要送人還不如抓條活的煲湯。”

他眸閃亮，雀躍得像個獻寶功的孩子：“我就知道，你是搞藝的，一定能欣賞標本的！”

季微瀾看著玻璃瓶中的紅花魚，其實很想投老劉一票，但又覺得莫名。

“我會好好惜的。”說，“這瓶里用的是福爾馬林嗎？”

高磊搖頭：“通常是用福爾馬林，不過擺在家里不安全。酒就不一樣了，就算打破外也不會有危險。再說酒通，做出來的標本干凈好看，你看這條紅花魚，鱗片上的紋是不是很清楚？還有這種小斑點，說明它得過珊瑚礁魚病。”

“珊瑚礁魚病？”

“哦，就是被卵圓鞭蟲寄生過。覺不舒服的時候，魚就會在珊瑚叢里過。”

季微瀾強忍著沒有后退，臉上已經寫滿對寄生蟲的恐懼。

“鞭蟲是種很常見的單細胞生，從陸地到海洋都有分布，人也容易寄生。”高磊注意張的模樣，笑了，“別怕，這個已經不備傳染，瓶子也用蠟封好了。”

他善良地轉變話題：“你知道用酒也能做浸制標本嗎？”

不，季微瀾連浸制標本都是第一次聽說。

“75%濃度的酒可以水防腐，但是如果直接投酒，質就會發變脆，那就不好看了。所以必須讓它逐步適應。”

高磊比劃著，告訴為了保持這樣的栩栩如生，他是如何先用30%的酒浸泡魚，再逐步提升浸泡的酒濃度，每三小時提升十個百分點，直到70%。同時還要朝魚肚里注酒防止腐敗。

“原來這麼費功夫。”季微瀾嘆，已經想見這人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在燈下專心致志調試酒的樣子。

“那倒也沒有。”高磊不在意地擺擺手，“浸制是最簡單的，優點方便保存。剝制需要的時間太長。我原本考慮過制作骨骼標本。不過考慮到一般人對骨骼的接度都不高……”

他投來飽含期待的一瞥。

季微瀾垂下眼簾：“剝制是怎麼做的？聽起來很有意思。”

接下來就聽了五分鐘的剝制標本簡要介紹，高磊還允諾：“下回做個剝制的，你喜歡什麼姿態可以先告訴我。”

季微瀾趕把視線轉向玻璃瓶：“我覺得這樣就已經很活靈活現了。”

“對，浸制是最簡單的保持原狀方式。我個人還有個小竅門。”高磊朝季微瀾彎彎眼睛，“在酒中滴0.5-1%的甘油，這樣魚就不會那麼脆。你看，是不是還舒展的？如果你要拿出來，一般程度的也不會讓標本損壞。”

季微瀾立刻表示，自己絕對不會把這條魚從酒溶里拿出來，更不會有任何程度的。

小心翼翼把玻璃瓶放在柜子里。

高磊后退幾步，著下打量：“是我疏忽了。作為擺設，還是應該裝個Led燈珠，方便觀察。不如……”

季微瀾想象了一下：自己半夜起夜，抹黑路過此間，墻邊微閃爍，定睛一看是條泡在酒里的“外婆魚”……

深吸一口氣，攔住高磊要收回禮的手：“我覺得這樣就好，真的。”

高磊看著，仿佛覺察出了什麼：“真的喜歡？如果不喜歡，我那里還有其他魚類標本……貝殼、海星什麼的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