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喬榆還能在一旁默默的著淚水,但當奧列格開始嚎啕大哭的時候,再也不忍去看這令人心碎的一幕,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對于堅韌的似乎有些倔強的奧列格來說,能哭出來就已經是巨大的進步了。希賞金獵人能將那麼多年來積攢的悲傷的全部發泄掉,往后的日子里就再也沒有哀愁。
喬榆踢踏著腳步走到墓園門口,一個捧著狐尾百合的金發年與肩而過,相對視了一眼,對方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
小姑娘盯著年致的小臉,口水都快滴了下來。天地良心,才不是魔,但每天對著像奧列格這樣的漢,偶爾也需要換一換口味。直到年走進了墓園里好一會兒,喬榆才突然反應了過來,奧列格的嚎啕聲還能約約的聽到,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他這樣大的靜肯定會引起別人側目的,一旦被認出來恐怕papa會當場刨地從熊壤鎮一路逃回弗倫斯。
想到這兒,喬榆胡抹了一把臉,轉就要返回墓園。打算假裝和那位金發小伙子搭訕,從而給奧列格留一段緩沖的功夫。但才剛剛轉,一只大手猛的拽住了,手勁兒大到扯得皮生疼。
“不好意思,請您等一等。”手的主人發話了。
喬榆皺著眉頭看向那人,對方是個高個子的男人,看上去和奧列格差不多,在熊壤鎮里這樣的高也算是常見。那家伙有著一頭花白的頭發,臉頰卻飽滿而,乍一看非常的違和,在那雙毫無彩的黃褐眼睛下,是比眼睛還要大的黑眼圈,看上去這家伙比奧列格的睡眠還要差勁。
“干嘛?”喬榆對這個突然拉住自己的、沒禮貌的家伙很是不滿,理所當然的拋棄了自己的禮貌,沒好氣的說。
“請問,你是喬榆,對吧?”陌生人這樣問道。
被這樣的家伙認出來,喬榆嚇了一大跳,一邊思考著是不是雪國的人都有一種千里識人的本領,一邊狐疑的將子側了側準備隨時逃跑:“是我,有什麼問題嗎?”
陌生人聽了出了一個欣喜的笑,接著他突然把手探到上的兜里,以極快的速度掏出了什麼東西。還沒等喬榆反應過來,一冰涼的就已經噴到了的臉上。
“你什麼病!”喬榆又被嚇了一跳,臉上的散發著一子怪味兒,熏得直犯惡心。胡用袖子了臉,也就是抬頭的功夫,腦袋便開始發暈。立刻意識到眼前的男人絕對不是什麼無辜的路人,張開想要呼喊papa。
但噴在臉上的藥生效的速度奇快,張開要喊時才發現自己覺不到舌頭的存在了,接著的手腳開始發,眼前天旋地轉,這個人站不穩往前撲去。
完蛋了,要給papa添麻煩了……在倒下的一瞬間,喬榆腦子里突然冒出個這個念頭,然后白眼一翻,暈了個不省人事。
襲的男人倒是松了一口氣,他手接住了向前倒下的小姑娘,從后的背包里掏出了個看起來質量很好的麻袋把喬榆裝了進去,輕而易舉的抗到了肩膀上。
做完這一切后,男人又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形容猥瑣的左看右看,發現沒人注意到他這邊的異狀后,從兜里掏出一張打印紙,用匕首進了墓園旁的樹上。
整個過程不超過兩分鐘,陌生人將打印紙訂好之后便快速的離開了墓園,他一邊走一邊神慌張的掏出手機撥打了一串號碼:“您好長,我是布魯諾,是的,我已經把那孩弄到手了,請開始下一步的計劃吧。”
而我們的奧列格還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些什麼,他只是跪坐在那里抱著妹妹的墓碑哭泣,連邊站了一個人都沒有發現。他痛快的發泄著這些年來的悲傷,從下午哭到了傍晚,從晴天哭到了雨連綿。到了最后,他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嗓子也干的要命,才緩緩恢復了神智。
奧列格抹了一把漉漉的臉,大聲著鼻子從地上站了起來,冷不丁從旁響起了一個悉的聲:“我的天哪,你可真是能哭!我從未見過有人能不間斷的嚎四五個小時的!你肺活量真好!”
賞金獵人嚇了個機靈,那只機械大手下意識的了回去,彈出的利刃在一瞬間架到了對方的脖子上。
那家伙不慌也不惱,致的小臉上帶著玩味的笑容,一頭金發被雨打,的在白皙的皮上。很顯然,這就是喬榆之前在墓園門前見到的那個年。
“羅淼?你怎麼又換了個皮囊?”奧列格憑著人的聲線認出了的份,尷尬的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大聲清了清嗓子:“你在這里站了多久?”
“沒多久,也就三四個小時,聽完了你所有嚎啕的音調。”羅淼聳了聳肩,麗的臉上一副滿不在乎的表。
奧列格只覺有一熱氣從腳指尖直沖天靈蓋,在外面的皮眼可見的變紅了。他驚恐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思考著從雪國挖回弗倫斯要花費多時間。
羅淼倒是完全不在乎這些,早就清了奧列格的脾氣,假裝完全看不到指揮窘迫的樣子,彎下腰將手里的狐尾百合放到了米莎的墓前:“那一夜過后,我和逐日派的兄弟們匆匆趕了過去,可是榮耀之手的人帶走了你。于是我們殮了米莎的尸骨,打算將帶回來安葬。”
“你們……去了現場?”此話一出,奧列格立刻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他抖著,著羅淼那致的新面龐:“那他們……”
“他們都知道真相。”似乎是早就猜到了奧列格想問的話,羅淼在他說完之前搶先一步開了口:“我們大家從未懷疑過你,指揮寵妹妹可是出了名的,怎麼會做出危害到米莎的事呢。再加上那時候請了假的布魯諾還未歸隊,我就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不過我要向你道歉,那時候沒能為你申冤,我為此疚了很多年。”
“不,這不是你的錯。”奧列格趕蒼蠅似的擺了擺手,他總是喜歡在奇怪的地方大度:“但我很好奇,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好奇。既然你們都知道真相,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為我發聲呢?”
“唉……”羅淼長長的嘆了口氣,著米莎的墓碑,語氣無奈而悲涼:“你知道的,在第二天戰爭就已經打響了,作為挑起戰爭的那一方,我們說什麼都像是狡辯了。所以薩沙下達了命令,讓我們只管專心應付戰事,他會尋找你的下落。逐日派的那些人都是你招來的,在看到當日的慘狀后他們都氣壞了,每次都是第一個沖鋒,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戰爭剛開始就已經死的死傷的傷了。薩沙看出了端倪,但他也攔不住那些家伙,于是便把我調回了后方。后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在戰爭結束后,前線的逐日派員全部陣亡,只有我一個人在后方茍且生。”
羅淼說這些的時候出了一種哀傷的,寂寥的表,在奧列格的印象中,這位百變大師一向是勝券在握的樣子,幾乎從未像今天這樣低落過。他猜測這是米莎的魔力,在已故的人面前,所有人都會被的卸掉面,出自己偽裝下脆弱的一角來。奧列格是這樣,羅淼當然也無可避免。
那邊的羅淼還在繼續說著:“戰爭結束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和薩沙失去了聯系,那時候我正忙得不可開,一邊要為你洗清名聲,一邊要躲避著榮耀之手的追殺。那時候每家每戶都有因為戰爭死去的親人,我選的不是時候。不管我怎麼游說,只要一聽到阿歷克謝的名字,都會毫不留的在我鼻子底下關上門。后來我實在疲于這種生活了,對不起,我放棄了……我是個懦夫,我對不起你……”
“我跟你說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奧列格攀上了羅淼的肩膀,使勁的拍了拍:“兄弟和兄弟間不說這個,況且這是你自己的生活,你有權利去選擇到底該怎樣過。”
羅淼被奧列格搖晃的東倒西歪,憂傷的表可以說是轉瞬即逝,像是蝸牛突然被撒上了鹽粒子,飛快把回了致的殼里。
大聲清了清嗓子,奧列格突然意識到雖然對方是年的樣子,但是在皮囊之下卻是個人。抱著人這件事可把奧列格嚇的不輕,他電似的松了手,甚至把羅淼推的更遠,剛剛兄弟深的一幕仿佛只是幻象。
為了緩解尷尬,奧列格假裝自己突然對墓園的園藝設計了興趣,他轉著腦袋看四周的景,很快他便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等等,喬去哪兒了?”
“我剛剛來的路上看到了,一個人站在墓園的大門口發呆。”羅淼聳了聳肩:“可能是嫌你哭的太難聽,出去躲清凈了吧。”
奧列格罵了句難聽的臟話,他倒不是生氣,那只是他平日里的嘆用語罷了。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米莎的墓碑,干脆的轉過去往墓園出口走去。
說句實話,他是有點張的,剛剛在米莎的墓前實在是太失態了,不知道那樣大的靜有沒有把小姑娘嚇一跳。看到自己這樣狼狽的一幕后,到底會怎麼想呢?
奧列格懷著忐忑的心來到墓園門口,令人意外的是,門外空的,并沒有小姑娘的影。
“找地方吃飯了吧?”羅淼從后面跟了上來:“畢竟這都到飯點了。”
“哼,我的人和你可不一樣,不管再也會在原地等我的。”奧列格從鼻子里發出響亮的哼聲,提到小姑娘,他總是不自覺的驕傲的把頭高高揚起。
“切,說的我好像沒在你手底下待過似的。”羅淼也不甘示弱,切了他一聲。
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奧列格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他左看右看,發現了那個被匕首釘在樹上的打印紙,指著那個奇怪的東西問:“那個,是什麼?”
羅淼很有眼力見的在這種時候充當了小跑,三步兩步走到樹前,小心翼翼的從樹上拔出匕首,將那張紙拿到了手里。只是掃了幾眼,的臉一下子變的無比難看,奧列格的機械心臟重重的跳了一下,一子不詳的覺涌上心頭。
果然,在下一秒,羅淼就說出了一個噩耗:“壞了,喬被人綁架了!”
奧列格罵了自己一句,一把從羅淼手中奪過那張紙,抖著低聲念了起來:“敬的指揮先生,我憾的通知您,喬榆小姐已經被我帶走了。這是我第二次從你眼皮子底下帶走你的人了,或許下一次,你該學一學怎樣保管自己最珍視的人。今晚八點,我在你的故居等你,記住,你只能一個人來,你還記得當年的規矩的,對吧?順便說一句,你知道你過去的家被改博館了嗎?你真該去好好看看,他們連你小時候穿過的臟服都奉為圣,真是有夠惡心的。你最真誠的……布魯諾?!”
讀到這里,奧列格一下子僵住了,那個名字似乎有著不可告人的魔法,只要讀上一句,就能讓他渾的管都被凍住。然而接著,一子無名的怒火從他的機械心臟里騰起,竄到了他的四肢百骸,將那些冰碴子全都融化的一干二凈。
奧列格開始發起了抖,一半是因為憤怒,一半是因為恐懼。他將那張紙了一團,狠狠摔在了地上,克制著自己不發出怒吼。
“他媽的!他居然還活著!”羅淼低低的罵了一聲,不斷的用眼睛瞟著奧列格的臉,要知道上一次出現這種況后的十二個小時,堪稱是指揮后半生的噩夢。
奧列格此時的臉幾乎可以用嚇人來形容了,他將拳頭的咯吱作響,不帶思考的邁出了箭步。
“等等!你又要單槍匹馬的出?你不記得上一次你這樣一意孤行后發生了什麼嗎?!”羅淼臉上的鎮定完全破碎,再一次的拉住了奧列格的一角,聲音和的人一樣抖。
在這一刻,兩人似乎都回到了十九年前。
“我不能不去。”奧列格艱難的開口,他回過頭,堅決的把角從羅淼的手中出,一如十九年前那樣:“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妹妹了,不能再失去另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