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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03章 無限制場

  盜人道之的事，事後或者無傷大雅，在此時卻是致命之因。

  以黃河之會的規則，的確不能將他罪死。  

  但姜卻能以黃河主裁的名義，把這縷人道之剝走——一場注重公平的賽事，懲治違規者，罰沒違規所獲，再合理不過。

  而這正是他的七寸所在！

  絕不能失去的人道之;認清與姜的矛盾，是不可轉圜的立場矛盾;姜即將迎來難以想像的躍升。

  這三點迭加在一起，讓聚焦於見聞的力，有了實質上的、蒼天倒懸般的恐怖！

  辰燕尋意識到事無可救，唯以死決。

  在觀河臺上跟黃河主裁手，是非常糟糕的選擇。不是真的癡呆了，辰燕尋絕不會這麼選。;

  但一步步被到這裡，速決姜竟已是絕境中唯一的辦法。

  誠知姜不能殺。但姜不死，萬事皆休！

  辰燕尋眼中的劍，像一顆嵌在夜幕里的星子，陡然在如墨的夜里璨起，於漫長的沉默之後，要帶來永續人間的明。

  它的耀如此輝煌，而在輝煌之中，有仙織出雲布，有霧影錯雜蜃景，似虛似實間，一座尊貴至極的仙宮已降臨！

  竟不知劍與仙，是哪個先出現。

  辰燕尋是認清現實，果決出劍。姜是早有準備，一即發。

  譬如流星對撞，必要碎骨以證其心！

  但在生死一撞的瞬間，一切忽然靜了。

  在一豆璨世的劍，和傾天而垂的仙中，竟然有雪花飄落。;

  天宮倒懸有驚玉龍，雲中芳是未央花。

  雲層凍了雪，雪上有剔晶瑩的仙人宮，往上托，便似白葉托住了仙花！

  劍氣凝住了冰，冰如明鏡照出洪君琰豪邁的影。

  他一掌向後推開了辰燕尋，卻目不改地面迎著姜。

  果然也看到那然而發的劍指，懸停在他的眉心前，未有再進一寸。

  此此景，何似於姜推走劇匱，自面辰燕尋。

  呼嘯長空的仙念星河，竟也飛霜結雪。

  偶有劍氣墜於其間，似鳥穿林。

  雪原皇帝凍結了一切，包括時間和空間，讓故事不再發生。

  「這鄧岳的九劫仙指，到今天才算名不虛傳！」洪君琰讚嘆道：「世上何人真敢說仙？唯朕與卿！」;

  當他開口，一切才開始流。

  實打實登聖的力量，是他敢於和霸國天子離國勢放對的底氣！

  姜跳到邊的一句「大膽兇徒，竟敢攻擊裁判」，就這樣生生地了回去。

  因為辰燕尋並沒有攻擊他，辰燕尋的每一縷劍，都被洪君琰接住了。

  黎國的皇帝強行登臺止戰，替辰燕尋收回了糟糕的選擇——辰燕尋若是就這樣和姜接戰了，失道失名，必為天下群起而毆，除非能夠速殺姜。但此君再強，藏了再多實力，又哪有可能做到這一點？所以必是死局！

  既定的結果被強行改寫了，姜並沒有怒，只道：「憶當時與陛下草原論仙，恍如昨日。」

  「恍如昨日，常在我心！」洪君琰哈哈大笑：「咱們把酒言歡，可以常在。爭鋒相對，不必如今。」;

  雪花不止在眼前，雪花還飄落在鮑玄鏡和宮維章對戰的那方空間。

  並不影響戰鬥，但遲緩了時間。

  哪怕鮑玄鏡一開始就鋪開【神明境】，表現出毫無保留的發的姿態，力求在最短時間裡結束魁名之爭，讓他的偶像鎮河真君功收局。

  現世時間卻也不與他們相干。

  他們就像是被封進了雪原下的冰棺里。要熬過無數個充滿希的春天，數不清的毫無收穫的秋天……才能在一個合適的冬天出現。

  黃河裁判的述道之果，就以這種方式，凍結在黎國皇帝手中。

  他不影響黃河之會的勝負，但影響了姜和燕春回的勝負。

  姜垂眸：「黃河之裁量，陛下也要手嗎？」

  洪君琰也很認真：「非也。只是針對人道之一事。朕以為……該以大局為重。」;

  「先有無罪天人映參賽，後有混元邪仙即將臨臺。天下劇變在即，人族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底氣。」

  「正所謂英雄不問出！這人道之既然已經落在辰燕尋上，姜老弟又何須再追究底？」

  「天眷自有其因，人莫非前緣！」

  他張開雙手，懷括寰宇：「朕要說句公道話——但凡有益人族，豈言恩怨，何妨因果！」

  辰燕尋站在雪原皇帝的後，只覺此君甚偉，真如永世聖冬。

  說真的，他從來沒有想過洪君琰在這種時候還能站出來。正是因為他不相信洪君琰會為盟友做到這種程度，才自覺死境無路，不得不出劍。

  跟平等國那群人互相提防慣了，尤其是跟宋皇那等八面風的廢合作……

  陡然遇到洪君琰這麼兜得住事兒的人。;

  不免生出一種可靠的覺！

  現在姜和辰燕尋之間，隔著一座西北極境的永世之峰。

  關山難越。

  他卻只是轉頭看了正在進行中的府決賽一眼，目又掠過已經走到臺下的諸葛祚。

  府境的最後一場半決賽，諸葛祚終究是吃了虧的……

  一場急於分出勝負的戰鬥，並不利於他的發揮。

  這孩子擅長謀長篇布細局，而狹路相逢的鬥勇爭銳，毋庸置疑是宮維章的領域。

  他想諸葛祚或許猜到了他在等完賽，等黃河之會功落幕的反饋，所以才強變——旗鼓相當的棋爭里，強變總是要吃虧的。

  雖然這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年，能夠看到這些似乎不太現實，但他畢竟是諸葛義先的傳人。有這樣的智慧和見，也是可以人理解。;

  這份心意，當有彌補。

  這一路走過來，又有多需要彌補的事。又不知不覺承載了多人的期待呢？

  黃河主裁的視線落回到洪君琰上，不再溫和了：「洪大哥，您現在坐回去，我不挑您的理。」

  洪君琰忽然明白，他或許是最後一次聽到這聲「洪大哥」。

  他是個從來不會表緒的人，這時卻難得的有了幾分真誠：「姜老弟，你這屆黃河之會辦得很好，了很多事，必將深遠地影響這個世界。你看正在爭魁的年郎——」

  「他們多麼年輕。他們的未來在哪裡？只要走下去，就有無限的未來。」

  「我看你姜老弟，也是如此。」

  「但人生不是黃河之會，沒有那麼多觀眾看他們表演，沒有一個大會裁判，保證他們的命。」;

  「輸了就是死了。死了什麼都空。」

  「與人方便，也是與己方便。給他一個機會，又何嘗不是保住你自己的機會？」

  「今日你亦前行，他亦前行。百花齊放，是人族興盛之兆，朕以為萬事皆好。」

  「你已在絕巔，當往高看，何不是晴空朗照！」

  「你會拿到你該拿到的一切，沒有任何人會阻止你。」

  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非常明確了。

  不是不審人魔之罪，他這個黎國皇帝都出面了，等到黃河之會結束後，就去黎國公審。不是不理燕春回違規參賽的問題，只要不人道之，一切都好說。

  六大霸國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明確表態？

  因為他和燕春回的臺階給得很夠，而孽海才迫在眉睫！;

  霸國所求，天下安穩，人族繁盛。

  姜同樣只需要抬一抬眼，就可以拿下這一次的收穫，順順利利地往前走，進一步眺永恆。

  洪君琰甚至還以只有姜能聽到的聲音，又掏心窩子地說了一句：「朕說過，咱們是六合之柱裡面的人，他們是六合之柱上面的人。可是你已經有影響到六合之柱上面的趨勢，這讓他們沒辦法支持你。姜老弟，你既知急流勇退，當知明哲保！今日縱讓你刑燕春回於此，非福是禍。」

  可是姜沒有回應。

  洪君琰忍不住問：「姜老弟，你在想什麼？」

  姜眸靜佇：「我在想——究竟有多條線在觀河臺織，究竟有多人，等著在這一屆黃河之會事。」

  他悠然一嘆：「龍君在時，不覺長河之寧。龍君去矣，始知得一『寧』字何其貴也！」;

  姬景祿面上了一下。

  這話是在打誰的臉？

  或許並不重要，或者並不一定。

  但他真切地覺得臉疼。

  總是要臉的人才會知道疼的。

  姜並沒有刺誰的意思，只是垂眸道：「我枉稱『鎮河』，無使人間靜，不能定風波，徒為天下笑矣！」

  姜安安自覺在這場黃河之會上，已經是拼盡全力了，一直都是心安理得地坐在臺下。無論誰勝誰負，誰表現優異，都問心無愧——唯獨此刻，竟然生出一種巨大的慚，怨自己為什麼不能站在哥哥旁邊。

  褚麼則是一言不發，默默看向黎國的爾朱賀——他更務實一些，只問自己最多能夠做些什麼，能夠做到什麼程度。如果黎國是敵人，這就是他的最高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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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青雨靜靜地看著臺上的他，忽然覺得這個人現在是很難過的。

  明白姜並不想用劍來解決觀河臺上的問題！

  但他對於未來的想像，他試著探索的一些可能，陪盡笑臉維繫的平衡，平衡諸方利益後小心翼翼確立的儘量公平的規矩……被反覆地踐踏了。

  那些真正掌握現世權力的人，把黃河之會到他手上，其實並沒有指能夠做出什麼名堂。

  等到真的做出什麼名堂來，反倒是危險的。

  世間事本就是不做不錯，做得多便錯的多。

  的左眼浮現一隻玉如意，右眼有燦金的元寶——不知仙合神，今能益幾分？

  這些目於姜，有不同於其他的溫暖。

  他在這種並不孤獨的里，笑了笑：「天下奉名，是敬也是責。我已使天下失，正賽選手到干擾……不能再對不起『盪魔』之號吧？」;

  洪君琰意識到不對，試圖勸解：「道之所在，路之所行。古往今來，誰不為道而生，為道而死，爭道而前！姜老弟，一時意氣，一事對錯，豈能度量道之輕重？」

  「今鐵證如山，債海。宗師論法，天下生恨。倘若我為了道，而選擇姑息了他，使天下知白日之下能行孽，使無回谷外劍碑為空言！那才是真正南轅北轍，背離了我的道。」姜的態度並不激烈，但卻沒有改變的餘地：「道卻失道。則道何存，我何在？」

  燕春回銷聲匿跡的這幾年，姜從來沒有去找過他。白骨、神俠、七恨……太多人的排序在他之前。

  他若逃到天外，大概也就兩寬。

  但他以相當殘酷的方式，借了個份，來到姜述道的觀河臺，堂而皇之地推責洗業，要當著天下人的面，往前再走一步。

  姜若這時還沉默，則什麼「肆意為惡者，不可以走在白日之下？」;

  洪君琰道：「朕若手上無權，麾下無兵，則雪原無君！你在，你的力量在，你的道就在。」

  「已非我！」姜的聲音只是抬高一瞬就落低，就像他的目也垂落，垂在地面上。

  他這種從泥地里走出來的人，怎麼可能一直只看著天上？

  人說懷仁者，是「猶憐草木青」。

  可人間草木也是他，遍地泥濘留腳印。

  他說：「這臺上，我來過。我來過不止一次。」

  「比賽開始前，我獨自在這裡坐了很久。當年奪魁，我在這裡意氣風發——」

  「天下知我多由此，我知天下也自此始。」

  「府已是故事，外樓恍如他年。」

  「三十歲以下無限制場，還是有限制。」;

  他的手握住劍柄，目抬回洪君琰上的過程，和他拔劍的過程一樣緩慢：「今請為天下……無限制場！」

  洪君琰愣了一下，恍惚以為自己沒有聽清。

  在這黃河之會上，姜和他流過很多次。

  每一次都是陪笑臉，每一次都是面子給足。除了正賽名額的底線不退讓，該給的都給了。

  他在那些時候陪笑，行禮，甚至是懇求。

  現在卻拔劍！

  一介匹夫，一柄長劍，竟然敢跟他這個大黎開國天子、有份於國家制開創的古老人，做生死戲！

  洪君琰到荒謬。但明白這並不荒謬。

  他覺得難以理喻，卻清楚這就是姜。

  他想說可笑！可怎麼笑得出來？;

  最後他只問：「姜老弟——這是何意？」

  「我要履行黃河主裁的職責，懲戒違反黃河之會規則的人，不接任何阻攔、勸誡，乃至拖延。」

  姜提劍在手，一字一頓，鏗然似劍鳴：「今與燕春回決，誰來當面，我亦與決！」

  旒珠後面雪原皇帝的目如此深邃，他看著這個仗劍直的年輕人，終於明白這不同於他以往接的任何一個敵人——

  這是一個其實非常聰明，但不總做聰明選擇的人。

  他的「愚」不是愚昧，而是一種「執」。

  此心之執，以此執劍。

  終於明白，過往的那些「洪大哥」，或許不全是虛應。或也有真心結的時候……

  只是路不同。

  或許有憾吧！他面無表。;

  黎國的君王，看著面前的黃河主裁，慢慢地合住了五指，住了拳頭。

  而這時又有一聲，在臺下如刀出鞘——

  「我之意氣盛，則有楚事在。我之意氣盡，則為楚事衰！不必勸了！」

  紅底金邊武服，似焰燒的旗幟，燎到了臺上。

  那人還要站在姜更前，用那雙燦金的桀驁的眼睛，瞧著臺上的黎皇：「無限制場的意思……應該也不限人數吧？」

  謝書友「滴雪碧」為本書盟主！是為赤心巡天第902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