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覺被剝奪,其他就會無限放大,睫羽似被淋的蝴蝶羽翼般頻眨,溫熱順著耳廓傳來,聽見周嘉讓說:“別怕。”
記不清這是他今天第幾次對自己說出這句話了。
其實溫書棠并不怕打針,之前聽姐姐講過,說很小的時候,每次去醫院看病,其他小朋友都哭得撕心裂肺,怎麼哄都哄不好,只有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好多醫生都過來夸乖巧。
可如今,聽見他的安,又的的確確生出幾分心安。
就好像在島嶼上漂泊許久,煢煢孑立時,尋到一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
折騰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掛上水,時間已經過了九點。
沒有多余的病房,溫書棠就坐在急診廳的長椅上。
臉緩和了不,但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神,眼尾向下耷著,角向抿了抿:“今晚麻煩大家了,為了我一直忙前忙后的。”
“謝謝你們。”
謝歡意頭發,皺起的臉上滿是心疼:“傻不傻啊棠棠,我們可是好朋友誒,本來就應該互相照顧,這有什麼好謝的。”
“你還難不難?要不要躺一會?有什麼想吃的東西嗎?醫院真的一間空病房都沒有了嗎?窩在這兒多不舒服啊。”
說著說著,話里染上些許哽咽,卷翹的睫上沾了淚花:“都怪該死的姨媽!怎麼偏偏今天來了,要不是它害得我不舒服,我就不會提前請假回家,就不會讓你在學校里落單,也就不會鬧出這種事了……”
“誒,大小姐你怎麼還哭上了?”許亦澤懵了瞬,作練地用袖給眼淚,無奈又頭疼地哄,“別哭了,一會你這肚子又該疼了,那咱們這可就有兩個病號了。”
溫書棠用那只沒輸的手勾住手指,小幅度晃了晃:“好啦歡意,不怪你們,是我自己不小心。”
“我這都沒事了,醫生不也說了,打完這兩瓶水就好了。”
“不要哭啦,再哭下去眼睛就要腫小核桃啦。”
謝歡意嗚嗚咽咽地說好,完眼淚,順便把鼻涕也蹭在了許亦澤上。
許亦澤:“……”
算了,他忍。
“時間不早了。”周嘉讓對其他三人說,“你們都回家吧。”
謝歡意仍然不怎麼放心:“反正今天作業不多,明早上去學校補都來得及,要不我們再多待一會吧,什麼事也方便照應。”
“咱們還是走吧。”許亦澤拉著,“讓棠妹好好休息,有阿讓在這就夠了。”
“好吧。”謝歡意這才妥協,“棠棠,那我們就先回去了啊,你要是無聊就給我發消息哦,我隨隨到。”
幾人的背影消失在盡頭的轉角。
周嘉讓蹲下,將輸速度調慢一點,又擔心藥太涼會刺激管,于是左手輕輕握住管,試圖用溫幫捂熱。
然后仰起頭,目專注地看向:“真的沒事了嗎?哪怕只有一點不舒服也要告訴我,不要強忍著。”
溫書棠沒說話,但卻偏過頭,不聲地錯開視線。
周嘉讓心口一沉:“怎麼了?”
溫書棠言語很淡:“你也先回去吧。”
周嘉讓沒太反應過來:“我回去誰在這照顧你啊?”
溫書棠態度更倔:“我一個人就可以的。”
“你說什麼呢。”周嘉讓皺了下眉,“我怎麼可能把你自己留在這打針。”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緒莫名其妙地發出來,眼淚毫無征兆砸在地面,溫書棠用力眨了下眼:“是你先我走的。”
“是你把我推開的。”
“憑什麼現在你就能賴在這。”
“周嘉讓,這一點都不公平。”
第33章 保 他在追你
聽見這一連串的質問,周嘉讓頓時啞言,半個字都講不出來。
臉上表仿佛被按下暫停,剎那空白后,變無法言表的愧疚,心痛與自責也糾纏其中。
溫書棠仍側著頭,眼淚無聲往下掉,其實本不想這樣,但今天發生了那樣的事,腦子到現在都是懵的,也做不到完全冷靜,積攢多日的緒就這樣找到了宣泄口。
抬手想要淚,作卻被周嘉讓止住:“別。”
“當心走針了,還要再挨一次痛。”
周嘉讓把胳膊按回原位,沒找到紙巾,就用手指輕蹭在眼皮上:“對不起。”
“是我不好,我混蛋,我不該對你說那種話。”
指腹暈開一片,溫溫熱熱的,卻好像能將人灼傷一般。
口被什麼東西著,周嘉讓覺得不上氣,聲線發苦地和解釋:“那天沒去圖書館,不是故意放你鴿子,是因為我外公突然暈倒,被送進了醫院。”
漆黑的眼睫輕,他停頓幾秒:“外公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他對我……很重要,我怕他出事,太著急趕過去,就沒來得及和你說。”
溫書棠霎那怔然。
想起方才時,醫生確實提了句,說什麼他外公剛出院。
但很快又捕捉到另一關鍵。
唯一的親人?
之前只聽他講過,說他外婆去世了,那其他人呢?
聽到這里,先前的埋怨已經消散大半。
倒不是因為喜歡就能無限包容,而是這方面實在同,換做是,如果溫惠出了什麼意外,恐怕也會手忙腳地拋下所有,分不出半點力去顧及別人。
周嘉讓繼續往下:“至于你到延齡巷找我。”
他嗓音更低,也更沙啞:“那幾天是我媽媽的忌日,去世帶給我的打擊很大,再加上……還發生了一些別的事,我狀態一直都不太好,整天渾渾噩噩的很頹廢,什麼事都提不起神。”
“我沒想到你會過來,也不想你看見我那副模樣,怕嚇到你,也怕你覺得我是一個很糟糕,很差勁的人,本想好好說的,可一時沒能收住緒……”
他看著溫書棠側臉,又緩緩落下視線:“對不起,對不起。”
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周嘉讓只好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這句抱歉。
心口驀然了下,溫書棠悄悄移眼,看見他眉頭微皺,眸里盛著鮮出現在他上的頹敗。
抿角,忽而眼眶發酸,不知為何生出幾分難過。
原來他媽媽也不在了。
對面的小朋友停了哭鬧,像要專門為他們留出思考空間一樣,氣氛安靜下來,只有輕緩的呼吸聲落在耳邊。
就這樣好一會。
溫書棠瓣稍,小聲他:“周嘉讓。”
“嗯,我在。”
“我不會這樣想你的。”
似乎沒料到會這樣說,周嘉讓愣了愣,遲鈍地抬起眼,對上那雙獨屬于的琥珀眼眸。
清亮和,不摻半點雜質,裝著的只有他的影。
也不知道在和誰較真,溫書棠更認真了點,加重尾音強調:“我不會覺得你是一個很糟糕的人。”
“你……”
就像那天在餛飩店里,他否認以偏概全地嫌自己笨,而此刻角對調,用同樣篤定的態度說:“你很好的。”
人生漫漫,每個人都會上低谷,會沮喪,會逃避,會與世隔絕,恨不得找個罩子把自己套進去,祈禱一覺醒來就是世界末日。
溫書棠都明白。
因為有過這種會,習慣了戴著堅強面的模樣,便不想再讓人窺見下面原本的脆弱與狼狽。
在某些方面,他們很像。
不管是去世的親人,還是不愿對外展出的傷痛。
只是……
“下次你心不好,可以直接告訴我的。”咬著下,聲音逐漸變弱,“能不能不要……”
周嘉讓卻打斷,目沉沉:“不會有下次了。”
溫書棠嗯一聲:“那我不生氣了。”
周嘉讓拇指過眼尾,將最后一點淚痕抹去:“棠棠,謝謝你。”
時針又劃過半圈,玻璃瓶里的藥才輸完一半。
周嘉讓在溫書棠邊,怕坐久會不舒服,讓腦袋斜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真的不難了?”他問。
溫書棠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周嘉讓沒搞懂,蹙著眉心疑看:“這是難還是不難?”
一字一頓:“是真的,不難。”
周嘉讓被逗笑,懸了整晚的心稍有放松:“不?”
午飯就沒怎麼吃,草草在食堂對付了一口,折騰一大通下來,肚子里的確有些空,于是老老實實地承認:“有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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