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那頭長久的沉默，最后說了一句。

“傅衍慈，我們之間，已經是‘過去’了。

你別再打擾我！”

“你現在不是來道歉的，你是想減輕你自己心的負罪！”

“但我不是你的出口！”

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回桌面，整個人陷進沙發里。

不想哭。

可眼淚還是掉下來了。

不是為了他。

是為了那段再也不想記起的自己。

那個在凌晨四點懷里抱著草圖邊哭邊畫的人，那個走進醫院一個人簽手單手都在抖的人，那個在電話掛斷之后盯著黑屏發呆的人。

以為自己已經徹底告別了。

可原來只是著。

現在他再一次靠近，那些曾經的疼，像被捅破了一層表皮，悉數涌出。

低聲問自己。

“你還在意他嗎？”

答案是模糊的。

不是了。

只是太悉。

悉到他一個眼神、一個停頓都能把帶回那個冰冷的夜晚。

抹掉眼淚，站起去洗了臉，重新收拾緒。

不能再被拖回去了。

現在有太多事要做，太多要撐起的責任。

不能因為一個“后悔”的男人，把自己的路走散。

已經從那條廢墟里爬出來了。

現在的，是一個品牌的掌舵者，是一個孩子的母親，是自己人生唯一的支撐點。

沒有資格再崩。

另一邊，傅衍慈坐在酒店的臺上，一支煙接一支地點著。

他知道不會回頭。

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準地割在他心口，卻又不留。

說得沒錯。

他不是在。

他是在贖罪。

可不接贖罪。

連讓他背著傷口走下去的機會都不給。

他閉上眼，腦子里全是掛電話前那句：

“你沒參與我的傷，就別參與我的痊愈！”

這句話他反復念了一夜，直到天亮也沒忘。

清晨六點，安然坐在會議廳門口喝著熱水，過百葉窗斜斜照在上，像一層淺淺的盔甲。

今天是第二對接會。

狀態依舊完，發言得，表冷靜，連疲倦都不顯。

午休時，坐在后臺角落，閉著眼。

一名主持人湊過來小聲說。

“安然士，你是我見過最冷的嘉賓了！”

輕輕睜眼。

“那你還敢來搭話？”

主持人笑了笑。

“冷是表象，你其實很溫，只是不敢再放出來！”

沒接話。

主持人忽然又說。

“你知不知道你在黎首展那天站上臺的時候，下面有人哭了？”

一怔。

“你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哭，是吧？”

看著對方。

主持人語氣很平靜。

“因為你上有種東西，是很多人拼命想要卻得不到的！”

“不是功，是破碎之后的完整！”

靜了一會兒，低聲說。

“我不完整！”

“你是！”主持人看著。

“因為你已經知道，缺口也可以是設計的一部分！”

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那一刻，忽然有點想笑。

是的。

不是完的作品。

是有裂的手工品，是不規則的、糲的、補過的。

可正是那些裂口，讓變得與眾不同。

是安然。

有資格繼續往前走。

就算后還有舊夢未醒，就算夜里還會夢見那段不能回頭的時。

也會一直走下去。

不為了任何人，只為自己。

下午五點半，黎的天已經開始泛灰。

安然坐在展館后方臨時搭建的休息室里，雙手搭在膝上，指尖微微發冷。

的西裝外套還掛在一邊的架上，襯衫最上方的紐扣被松開，呼吸才能順一點。

這一天，連續接了五采訪，三場行業對話，兩個聯合策展會議，全程高強度不間斷的發言、確認、應對，沒有一刻松懈。

直到現在，周圍人都被工作人員勸著去吃飯，喝水，才終于能坐下，閉上眼。

閉著眼，額頭著指節。

腦子里空的，連呼吸都覺得多余。

“安然，今晚的晚宴，您還要出席嗎？”助理小心翼翼地問。

睜開眼，語氣依舊平穩。

“日程安排上是幾點？”

“七點二十，主辦方說希您在開場前到場！”

“行，按原計劃！”

“需要我替您擋酒嗎？”

“不用！”站起來，把外套穿上。

“我自己能理！”

“那我讓司機備車！”

“嗯！”

剛要走，忽然又停住，回頭。

“會議材料留兩份備份在酒店，電子稿發我郵箱，我怕晚上臨時談合作！”

助理點頭，記在本上。

“好的！”

安然出了門，一路走過展館后臺的通道，安靜又快速。

后傳來一兩聲打招呼的聲音，只是禮貌地點頭，腳步沒停。

沒時間寒暄，也不想社。

現在對所有人都保持著合適的距離—不拒絕，不親近，給足面子，但絕不掏心。

已經學會了保護自己。

不再隨意對誰好，不再對誰抱有希。

晚宴舉辦在黎老城區一棟翻修的古典建筑，水晶吊燈、手工雕花墻面、定制長桌，一切都致得恰到好。

在門口被主持人引主桌，鏡頭隨即聚焦，閃燈一陣一陣，坐下那一刻，笑容完，舉止得。

“安總，這次AR品牌的設計真的震撼了我們整個歐洲圈！”坐旁邊的是一位德國珠寶集團的執行總裁，眼里全是驚艷。

微微一笑。

“謝謝認可，團隊也付出了很多！”

“您個人也太厲害了！”對方舉杯。

“敬您今晚！”

端起酒杯，了一下，喝得不多，一口就放下。

對方看一眼。

“不習慣紅酒？”

“最近胃不好！”

“太辛苦了吧？”

“習慣了！”說得淡然。

桌上有幾位同行紛紛上來搭話，贊的風格新穎，贊把東方緒表達得極致，贊把的力量用作品表達得很有分寸。

應對得，沒有任何破綻。

直到宴會中段，起去洗手間，終于出一點時間.息。

鏡子里的臉蒼白，淡得幾乎沒有。

洗了把冷水，擰干紙巾在臉上，閉著眼站了一會兒，直到后的門被推開。

腳步很輕，是高跟鞋。

沒回頭。

“你知道我一定會來，對不對？”

悉的聲音從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