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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9章 誠為斯言
在飄飄灑灑的雨中,燕春回低頭看著停在自己心口的劍,明白一切已經結束。一時悵然若失,卻又微笑著……出幸福懷緬的表。
劍君醉酒,忘我邀月,飛劍星河……許多驚世風景歷歷而過,像是說有些憾,能夠追回。
神通,雁南飛。
回退因果。
雨的確驟停,倒轉,他的仿佛因聚,迅速型——
可是又潰散!
流飛雨,遙路無期。
姜登聖的那一刻,因果太過強大,舉世注之,劍擔一世……這種因果,他推不回去!
或即推回因果……仍然勢不可擋,仍舊天不遂願。 ѕтσ.¢σм讓您輕鬆閱讀最新小說;
其實已知如此,但多還是要掙扎一下。對燕春回這樣執心千載的人來說,見了棺材也不肯掉淚,在棺材板里敲出幾聲悶響來,才算最後的道別。
最後他出釋然的笑,踩在流一瞬的飛劍上,看著姜:「我之道猶未及,君之道仍高遠,想問今日黃河,立何言?」
他的頭頂是越來越遠的星空,是漸而虛幻的月亮。
他的夢是水中月,他的人是水中影。
他的目也仿佛從星穹落到了人間,第一次有了煙火可親的覺。
這當然不是他的溫。
「這是將死之人的好奇心,或能算臨別之意……」他說道:「姜君若是覺得沒有必要,可以不用言語。」
姜提著劍,停在燕春回心口的長劍,仿佛兩位求道者最後的橋樑。;
他也最後這位舊時代的劍客,那永不回頭的心。
他說道:「還是無回谷外舊言語。」
忘我人魔今伏誅,無回谷已平,谷外劍碑誠可移去。
但無回谷之事,掃人魔之意,卻不會就這樣停止。
燕春回笑了起來:「姜君的劍圍,不止無回谷外一地……已經囊括天下了嗎?」
燕春回想知道他為什麼會輸,為什麼會死,又或許他已經得到答案。
姜慢慢地說道:「天行有常,日月有序。就如這漫天星,我的劍也只是其中一種。」
「肆意為惡者,不可以走在白日之下!」
那座劍碑上銘語,燕春回復誦了一遍,此刻以一種他我的角度,回看這鎮無回谷的恆言,竟有一種別樣的。;
那時只覺追,歲月,萬事難從頭,一心只想往前走。現在回看,竟覺得無回谷里曬過的太,並不溫暖,因為他從來沒有真的過。
「這『白日之下』……」他笑著道:「君即白日,代天而行?」
「不敢比日月。」姜立坦然:「但肆意為惡譬如人魔者——」
「聞我之名,當避其道。」
「逢我之劍,當敬其首。」
其實最早的楓林五俠,初出茅廬的年,所求不就是如此嗎?想要用手中劍,懲惡揚善,盪盡世間不平事。
那時候他覺得自己會是緝刑司里最正義最厲害的姜執司。
那時候哪裡會知道,就連天下緝刑司總長歐頡,都做不到盪盡不平事,也不能什麼惡都剷除呢?噢,還被神俠闖進門去,堂而皇之地鎖在正衙,看滿殿執司人來人往,直到中央逃禪,才被發現。;
那時候大哥想做一個鎮長,保護一鎮百姓,使之安居樂業;二哥想要衝鋒陷陣,揚鞭躍馬,保家衛國……
後來他們都長大了。
「姜君志存高遠,那是比我所眺之地……更遙遠的星漢。」燕春回的眼神有些羨慕,又有一些嘆息:「但姜君可知,世間有善必有惡?惡是除之不盡的。萬古以來,孽海滔滔,不為聖賢絕。」
姜道:「誠知有善必有惡,生者無以盡,惡者不能絕。」
「然乾坤朗照,當有清濁。歲月如流,豈無明暗。」
「懲惡揚善,大人間,此先賢德法之教也。」
「為善者但行其心,為惡者當有所忌!」
他的眸掠過燕春回,輕輕一挑,似是挑起了一座山。他的眸落下來,便有一座劍刻的石碑,從天而降。;
轟隆隆!
無盡夜幕,萬里雷。
似乎天有隙,這雷纏繞的劍刻之碑,便像是一座山,像一柄巨大的劍……似握持於神人之手,賴以拄人間!
就這樣撞開了天穹,撕破了夜幕,立為塵世之山,矗立在觀河臺前!
雷遽耀,照出那一列刻字。仍然筆畫銳利,仍然劍氣縱橫,仍是當初言語。
一目移山,一言永鐫。
姜道:「今以此鳴,一復鳴之!」
碑石自有言,言於萬萬年。
「使天下肆意為惡者有其忌嗎……」公孫不害獨臂而仗劍,回仰,不由慨然:「大善!」
燕春回之已似浮,散而無幾。他問道:「若白日不照?」;
姜寧然:「我心照之。」
「若天意不行?」
「我劍行之。」
燕春回大悵!
他看到的眼前並不是姜,而是恍惚風華正茂的曾經。
誰人不曾年?
終究三千年枯老!
「千年孤意,恨行人間。逢君此道,不勝歡欣!」他慨聲道:「我輩劍客,為劍而生,鳴劍而死,可謂壯矣!」
冷月高懸,雖恍惚如在水中。
但月中又有飛影過,卻是雁形。
燕春回再啟【雁南飛】!
他腳下的劍一橫而走。
他的形潰散在中。
席捲神陸的夜幕,終究一席捲去。今夜燦爛的繁星,雖然遙遠,卻還是匯星河,最後一次為燕春回奔流。;
人們抬頭見——
星河經天,便如一劍。
千萬顆星子的同頻閃爍,好像顛倒了人間。
劍起於觀河臺,劍落在苦海崖,燕春回這一劍,竟然直接殺進了紅塵之門!
自暮鼓書院移學海鎮禍水,此倒是比從前熱鬧了許多……畢竟書山還為儒家共尊,現世顯學的影響力,遠非河宗能比。又有正在生長的蓮華聖界,讓來此歷練的修行者,更多幾分安全。
即便號稱「天下第一盛事」的黃河之會,正在觀河臺演至絕巔,也有人勤勤懇懇,埋頭為自己修業,並不關心天下事。
這一時許多尚在禍水掃惡觀的修士,抬頭都驚見——
從未有過星的無世界,竟然群星漫天!
燕春回的聲音,響徹此。;
「劍舉孽海,誠為斯言。」
「忘我飛劍,今日別天涯!」
千顆星,萬顆星,帶起長長的尾焰,傾落禍水,激起浪濤無盡。
瞬間殺死了無以計數的惡觀,盪濁水萬頃,將玉帶海又拓寬了幾重。
「狂徒!」
被公孫不害強殺吳預而趕回禍水的澹臺文殊,只能徒然對這散去的星大怒。
畢竟祂縱是孽海超,壽至永恆,又如何能驚到一個死人?
菩提惡祖沒有聲音,唯有濁水深,那恐怖的樹影,似在蔓延。
禍水其實是安靜的,只有混元邪仙的哭聲和笑聲,約幽咽。
孽海三兇這樣的存在,並不會被燕春回這一劍傷到。
所以對很多人來說,這一劍或許並沒有什麼意義。;
但燕春回選擇將這一劍留在這裡,又意義很多。
它代表飛劍時代的最後一劍,是對孽海出。
而不是……對著姜。
孤月終,星海固遙。
點點微,落在姜的劍鋒上,他將長劍倒轉,歸鞘中……
鏘!
一聲劍鳴作雷鳴。雷萬里,一霎照亮了天空……照竟恆,於是神陸復晝。
夜不復見,而天照石刻。
千萬年不改的觀河臺,從此有了一座如山的碑刻。
自此以後登臺長河者,必先見此碑,先念此言。
在姜劍斬星河前,這是大僭越。在他魁絕巔後,這不過是一份小小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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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主裁留一句話在觀河臺,再合理不過。
看著那石碑山上的鐵畫銀鉤,葉青雨忽然就想起……凌霄境那座小樓里,書架上的刻字——
「吾生有涯,乘槎而上星漢者,豈得復見朝!」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星空。
燕春回的蓬萊無期,是飛劍窮途。
葉凌霄的星漢遙遙,是不得復見。
而姜所仰所求的燦爛星空,是什麼呢?
他曾見——所有矢志改變世界的年,都被世界改變了!
他也看見——一些發誓要改變世界的人,只是把這個世界,從一種糟糕的境,推到另一種更糟糕的境。
他也明白這世界很多人都在好好地生活。或許並不需要誰來干涉。;
他不斷地自我審視,不斷學習,不斷地修行,審慎地對待前路,終於可以在今天說——這個世界需要做出改變。
人不可以再被煉丹,人不能用來養烏,人魔不可以安坐無回谷……
人同此心,無非是,「但行好事,須忌惡行。」
便從觀河臺前,這座永矗的劍刻石碑開始。
恆為斯言!
無限制生死場已終篇。這是黃河之會開辦以來層次最高的一場戰鬥,無論是作為飛劍時代的絕唱,還是作為盪魔天君的登聖之局,都必將銘於史冊。
這也是有史以來,第一場為天下共賞的絕巔之戲,登聖之戰。日夜之變,無非劍出劍歸,這一戰所造的深遠影響,或許要到很多年後,才能夠完全現。
但此刻,觀河臺上,響起湧一般的喝彩聲!;
無論選手、觀眾,都在歡呼本場裁判的勝利。
而他贏的,何止是這一場,何止是燕春回?
左囂至此才鬆一口氣,將掌中焰球,推回天門。
恰逢天放晝,像是把太放回了高天。
他有些滿意地看了看姜,才把目轉到臺下的斗昭上:「看到你沒有事,老夫就放心了。」
斗昭笑著拱了拱手:「多謝公爺關心!下回咱去府里吃飯,不要無關人等。」
雖然很多人說他沒有禮貌,但在左老國公面前,他向來還是很有世家風采的,畢竟沒有翻出白眼來。
左囂拿手指了指他,什麼也沒說,自推焰門而去。
終究守衛天門有責,雖則臨時找人代了班,畢竟價格高昂。即便左氏豪富,他也不想當冤大頭被反覆痛宰。;
能省一點是一點,殊馬上婚了,花用的地方多了去……說起來姜什麼時候?
「今舉黃河,不以黃河登聖。」洪君琰掌而贊:「其力自,拔劍自證!可謂壯矣!」
魏玄徹張口本言,一時被搶了先,不由微微側眸。
洪大哥還是太領先了……
您倒是先把人家的黃河道果放開呢?
「不曾布道天下,不曾著書萬代,不敢言聖名。」姜淡然道:「但超之下,以力魁者,或有我名。」
洪君琰只是輕輕一拂大袖,融冰化雪,那遲緩於時的府魁決,便又回到了現序的時里。
鮑玄鏡還在和宮維章激烈大戰,心中煎熬,難以言說。
希姜先生贏,但不希姜先生贏得這樣徹底。而來自幽冥的老東西暮扶搖在監督這一戰,這真是……最悉的陌生人!;
但凡有一點過去的影子,都不免被看出來!
「姜君!」
雙方已經相知按劍,洪君琰自然再不出那聲姜老弟。
更準確地說……是姜再也不會那一聲。
他頗為認真地道:「先前朕與你商論,要幫你找出神俠來,此刻卻是有了幾分眉目……」
雙手輕按扶手,他真是個端嚴的帝王!
就這樣看著姜:「可要一聽?」
可惜姜不再配合他了,只淡聲道:「陛下也看到我是怎樣走路。您攔與不攔,說與不說,並不會改變我的方向,料想也不會改變我的結果。」
當白日碑矗於觀河臺,立為天下言,那些里的老鼠,早晚沒有立足之地,盡都歸於。
他已經不需要心心念念地去尋找誰了。;
只要繼續往前走,終有一日,照徹人間。此為堂皇之道,大勢所行。
時間是他的朋友,歲月是他的武!
所以沒有條件,不談換……你說不說。
但現在是洪君琰需要證明自己!
雪原的皇帝眸深邃:「姜君求道之心,真如鐵!」
姜平靜地看著他:「或許一場戰鬥,不足立名。非三論生死,不足陳道。」
這又是一個意料外的回應,洪君琰定了一下:「哪三論?」
「我準備好了三論,只不知有誰會來。」姜沒有什麼殺氣,但銳不可擋:「燕春回是第一論。」
他做好了連打三場無限制生死場的準備!
洪君琰看著他的眼睛,想看看這是否只是狂言——但過往的事例已經無數次證明,姜言出必行。;
或有人來,或無人來。但他是抱著這樣的決心,才喊出那句「魁於絕巔!」
洪君琰沉默良久,說道:「姜君或許已經不需要,但朕還是想為天下、為黃河之會盡一份心。」
他按著扶手,微微前傾,造一種迫的勢態:「朕以為……宋皇趙弘意,很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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