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一塊空地，四周的樹木都纏上了米黃的小燈珠。

一閃一閃，如同夜空繁星。

季家父母兩人特別得意，站在樹下，雙雙比耶拍了合影。

看到黎念推著盛聿明的椅過來，招了招手：“念念，你的腳不疼了？”

“……不疼了。”黎念老遠也招了招手。

季慕白站在空地中央，后擺了一個古古香的案臺，看樣子是從庵里搬出來的，上頭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用紅的錦緞布料蓋著。

他一臉得意，還用特別恩，特別狗子的眼神看了看盛聿明。

盛聿明沒搭理他，停下椅，對黎念也說：“就這兒吧。”

黎念好奇地彎了彎腰：“你給他出主意了？他怎麼那麼看著你？”

“他不是一直都很崇拜我嗎？”盛聿明說的理直氣壯。

要不是早知道盛聿明在家人面前偶爾毒舌，黎念怕是要覺得他在怪氣了。

倒是緩和了氣氛。

黎念被他逗樂，眼底也鋪陳了一片笑意。

“舒怡來了！準新娘到了！”

“開始你的表演吧！”

盛鑫旁的不行，起哄搞氣氛第一名，拿著手機，翻出了噼里啪啦的喜炮聲。

姜蕓白了他一眼，默默搶走他的手機，換舒緩的輕音樂。

在這兩人針尖對麥芒的較量中，舒怡被盛明胭帶著從小徑走了過來。

四周的人，都很默契地停止說話，目都投到的上。

舒怡一紅的沖鋒，在米黃的燈珠暈中，顯得干練又富有溫。的鞋底過地上厚厚的落葉，發出嘎吱的響聲，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

黎念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既想見證黎念被季慕白求婚，又好奇盛聿明會是什麼反應，眼神來回在幾人之間逡巡。

“戒指都戴上了，還怎麼求婚呀？是準備了新的禮嗎？”

一不留神，黎念將心里想的話，直接說了出來。

聲音還不小。

趕捂住，尷尬地往后退了兩步，恰好就躲在盛聿明后了。

顧著低頭掩藏自己的失態，黎念錯過了盛聿明眼底一閃而過的悔意。

“舒怡，你愿意嫁給我嗎？給你戴上戒指，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但我不想只給你捆綁關系的證明，而是希能參與你生命的每一分鐘。希，你能收下這份禮，記錄此后余生的點點滴滴。”

季慕白單膝下跪的瞬間，手上力道一扯，扯落了紅錦緞，出里頭純黑線條的……哈蘇相機。

“……天哪！”

舒怡本以為又是一場戲，努力穩定心態，不停說服自己是假的，是假的。

可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哈蘇H6D-400C MS，也是激得一下捂住了，眼眶倏地就紅了。

季澤義不懂攝影，本來看到紅布扯開是這個玩意，還撇無奈看向妻子，但聽到舒怡的驚呼，立刻眉開眼笑。

他低嗓音：“看來，花了心思，送到兒媳婦心坎里了。”

陸丹薇早就紅了眼眶，著心口，石頭落了地。

其他人見氣氛不錯，哄笑著，要舒怡答應。

黎念看著眼前的一幕，登時愣住，渾倒流，覺頭重腳輕，自己就要堅持不住，即將摔倒了。

怎麼回事……

不是說，盛聿明要買這個相機送給自己嗎？是二姐說的，是誤會了嗎？

盛聿明的確買了相機，但不是給自己的？

還是說，他正好和季慕白想到一塊了？

聽說這款相機，現在很難買到了，所以他們是結伴一起買的嗎？

黎念鼻頭發酸，眼眶潤，夜里的冷風一吹，激得半都是皮疙瘩，一直被忽略的腳踝，又開始作痛。

有些不確定，奈何自己站在盛聿明的椅后面，不方便直接問。

也……不敢問。

唯一的勇氣，是將目遞向了“知人”盛明胭，想從上找點答案。

但盛明胭也在為擁抱在一起的新人鼓掌，本無暇顧及。

舒怡哭了。

在季慕白的懷里，哭得梨花帶淚，一遍遍地說著：“我愿意，我愿意……”

盛聿明坐在椅上很安靜，直到周圍人開始起哄要親一個的時候，他轉了椅。

“盛聿明……”黎念的聲音止不住發，仔細聽，里面已經染上了哭腔。

可惜盛聿明走的急切，只和盛明胭打了招呼，就招手讓鄭毅送自己下山。

“明天我有復建安排，你的攝影課程有安排嗎？”他語氣平淡，只是掃過一眼黎念，并沒有強求，“要是你想留下，也行。我今晚回去，早高峰可能會堵車。”

說完，他徑直推著椅往前走了。

車子還在山腳。

鄭毅擔心他走下坡路不安全，特意用圍巾將盛聿明固定在椅上，多加了一層防護。

黎念一步步跟著往下走，背脊發涼，手手腳腳還是擺不對位置，整個人都神游天外，一遍遍想著究竟是怎麼回事？

走到一半，想起沒和盛明胭說自己也要離開，著急忙慌地翻出手機，看見盛明胭已經發了信息過來。

要注意休息，有事盛聿明安排，別死磕。路上注意安全。

那一瞬間，心下恍然，自己和盛聿明已經結婚了，自然是要同進同出的。

盛聿明道了別，就相當于也道了別。

他不想看新人擁吻，所以也要離開。

黎念想著心事，只跟著前面兩人的背影，亦步亦趨，毫沒有注意到下山的速度，要比以往慢了很多。

車子被挪了位置，早就已經掉過頭了。

打開車門的剎那，積攢一路的問題，終于問了出來。

“盛聿明，你有東西要給我嗎？”

黎念心被霾覆蓋，臉自然也并不算太好，很淡，角還努力下，控制著抖。

盛聿明臉微怔，沉默片刻，突然綻開了一抹笑意：“看了嗎？”

頃刻，黎念的心被吊得七上八下，各種想法橫沖直撞，腦子炸開了鍋。

盛聿明開口：“鄭毅，再把后備箱開一下。”

“好的，盛總。”

鄭毅剛剛放好椅，繞回到駕駛座，聞言又起走回后備箱。

黎念很不冷靜，知道自己應該矜持些，等鄭助理將禮拿出來，或是開口說不用，可以回家再看。

可事實上，一刻都等不了了。

無法接自己的假設，一顆心惶惶不安，腳步隨著心走，跟著鄭助理就走到了車后。

后背車廂敞開著。

大部分的空間，放置著盛聿明的椅。

而旁邊有個用帶打著蝴蝶結的盒子。

鄭毅將盒子捧了出來，遞到黎念手中。

黎念雙手接過，不用掂量，肯定不是以為的哈蘇。

盒子……很輕，輕到用這麼大的盒子來裝，顯得格格不。

“是什麼？”鉆回車子后座，心已經涼了一半。

盛聿明解釋：“二姐送了你相機，我想或許……”

最后一希在黎念眼中點亮，一眨不眨地盯著盛聿明的，想聽到自己期待的……

“我想或許你會需要更有個的相機背包。正好有個客戶做設計，你看看喜不喜歡。”

黎念咕咚吞了一下口水，手指輕巧地開了盒子上的包裝帶。

盒子里裝著一套設計款的相機背包，鏡頭蓋，肩帶上專門繡了黎念的名字，甚至設計了專屬的Q版卡通頭像。

悲喜加，大概就是形容這種時候。

黎念的眼眶漫上一暖意，很想哭，可這眼淚不知道算是喜極而泣還是悲從中來？

如此的設計，當然很喜歡。況且，還是盛聿明親自準備的。

可二姐明明給看過信息，盛聿明不是對二姐送相機“吃醋”了嗎？不是提到了哈蘇嗎？為什麼？

“不喜歡？”盛聿明追問了一句。

黎念嚨口的酸更加不住，像是卡了梅核，說話都疼。

“很……很喜歡。”口是心非。

這時，盛聿明的手機響了，是條語音消息。

估計是手，想轉文字的時候，他直接點了播放。

季慕白激的聲音在車廂里響起：

“盛聿明！你準備的禮，實在是太棒了！媽呀，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沒想到會那麼好！我和舒怡的婚禮，你得坐主桌。哈哈哈。”

語音戛然而止。

盛聿明垂眸，稍稍挑了下眉，扯角：“鬧騰。”

“他們的求婚禮，是你……買的？”

黎念發現，已經不能和盛聿明流完整的句子，往往話還沒有說完，淚意就不斷地涌上來。

盛聿明笑意收斂，頓了半天，嗯了一聲。

他嚴肅的模樣，不亞于第一次面對自己“投懷送抱”時的斟酌，似乎在下定某種決心。

車子駛上環城線，路燈一下子變得亮堂。

外面的線不斷閃過，黎念死盯著盛聿明的黑眸，突然有一沖，將所有的事，攤到面上來。

“盛聿明，那個相機不是你拿來給季慕白做助攻，而是你本來就想送給舒怡姐的，是不是？”

黎念睜大了眼睛，淚水不斷蓄滿。

“……”盛聿明只短暫地停頓幾秒，甚至沒有等夠一個紅燈的時間，便應了說，“是。”

車子突然顛簸，抖了一下，黎念的眼淚倏地落下。

慌地垂眸看向膝蓋上的禮盒。

“為，為什麼？”黎念不甘心，攥了拳頭。

盛聿明似乎覺得問的有趣，反問道：“我以為你知道呢，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想去廣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