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以為我們會原路返回,但實際我們繞了一段路,取了另一個監控相機的存儲卡。”黎念邊走邊說,腳步很快。
“我那麼好心,陪你來找你老公。你是不是態度太冷淡了?”跟在后的封煬,連連嘖聲。
黎念停下腳步,轉,深呼一口氣。
“我以為你是為了報恩。雪崩的時候,他救你出來,送去了醫院,不是嗎?”
封煬夸張地鼓掌,笑得賊兮兮。
“不愧是我的繆斯!三兩下就把我看穿啦!榮幸之至。”
黎念面對封煬,時常招架不住。
這家伙從來就沒有按常理出牌過。
看著瘋瘋癲癲,海王做派,禮尚往來的風度卻是一樣不落。
黎念把他從雪堆里挖出來,他把最后一點救命的消炎藥讓給了。
盛聿明把他從林救出,送去醫院,現在聽說盛聿明迷路,二話不說也要跟進來。
說話間,人就已經走到自己前面帶路了。
黎念跟上。
沒說話,封煬又湊上來犯渾。
“怎麼那麼小氣咯。一提繆斯,就氣得鼓囊囊的。放心吧,說了對人妻不敢興趣,就是聊天解個悶……”
嘭!
一聲拳頭撞的聲響。
封煬頭頂帶著的燈在林中閃過一道耀眼的弧,接著哐當摔到了地上。
事發展的太快,黎念來不及反應,張了好半天,看到盛聿明毫發無傷地站在面前,才訕訕閉上了。
“封老師?”低頭喊了一聲。
封煬的手,虛虛地起,在空中同樣劃過一道,啪嗒就落下了。
“該不會打壞了吧?!”這下,黎念有點急了。
盛聿明依舊站在原地,甩了甩手腕,不冷不淡道:“他應該被人揍慣了吧?”
“啊?”黎念沒聽懂。
盛聿明不耐地踢了踢封煬的,理直氣壯道:“季慕白就打過他。這家伙到沾花惹草,沒天天挨揍,算是命好了。”
“我……怎麼可能……天天挨揍!”地上的封煬彈不得,倒還會,“扯平了,不欠你們的了……”
說完,人就倒頭沒聲了。
黎念趕蹲下,摘下他臉上的防護帽,試了試呼吸,還算平穩,又了后腦勺,沒沒鼓包。
這才松了一口氣。
“解氣了嗎?想打他很久了?”黎念沒好氣地看了盛聿明一眼。
盛聿明冷冷地嗯了一聲,穿著外骨骼的,繞著封煬倒下的位置四周走了一圈,踩平了草地和灌木,留出一大片空地。
“等著吧。等他醒過來,再回去。”說完,他走過來,牽黎念的手,輕笑道,“來找我的?”
黎念這下才想起要數落人。
“你怎麼可以一個人進林呢?知道有多危險嗎?”黎念說著,眉頭就皺起來了。
盛聿明牽起另一只手,十指相扣:“所以,你讓他陪你進來?”
“……”黎念被他問住了,愣了片刻,才氣惱,“他不是陪我進來,他是為了給你報恩,謝你之前在雪崩的時候,救了他。”
“不愧是人的繆斯,真懂他呢。”盛聿明說話酸溜溜的,“這就是他說不欠我們的原因?”
黎念無語。
都什麼時候了,盛聿明還玩吃醋這一套!
不太想說話了。
盛聿明卻非得圍繞著這個話題轉圈圈。
“現在怎麼辦?我們等他醒了,再一起回去,算不算又救他一命?”
“不是你先揍了他一拳嗎?”黎念都不知道,盛聿明竟然也有顛倒黑白的時候。
盛聿明聳聳肩:“他先對你出言不遜。”
“我又沒搭理他。”
“可他陪你一起進林子了。”盛聿明那一個不依不饒啊。
黎念簡直都要被氣笑了。
恨不得扭頭就走:“我們是為了找你來進來的!”
盛聿明也重重哼了一聲:“你們?們?”
“盛聿明,你再這麼怪氣,我一個人出去了哦。你慢慢等著封老師蘇醒吧。”
說話間,黎念真的轉過,準備要走。
突然,腳下一空,腰被盛聿明抱了起來,頭上戴的頂燈在夜空里閃過好幾道。
“小沒良心的,也不想想我為什麼會進來。一個人走?還想把我留下?嗯?”
盛聿明的明明隔了防護帽,但聽上去仍舊像是著黎念的耳朵說的,聲音撥地不行。
幾乎是瞬間,黎念覺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同頻地厲害,心若擂鼓的同時,呼吸也急促得不過來了。
可不敢輕舉妄。
盛聿明沒有坐椅,他是靠外骨骼設備站立,重心若是不穩,兩個人都得摔倒。
于是,黎念聲音和了一些:“我知道啊。我這不是進來接你了嗎?封老師也是來接你,我們……我是說,我和他正好一路。盛總,您能不吃醋了嗎?”
盛聿明被哄得發出一聲輕笑,反而得寸進尺,還要求人喊一聲好聽的,才肯把人方向。
黎念心說,人封煬還在呢,非得臉秀恩嘛。
躊躇一下,想該喊老公呢?還是親的呢?
就在這時,兩人頭頂嗖的一下,突然躥過去一個黑影。
黎念嚇得喊出了安全詞:“小叔叔——”
盛聿明眼疾手快,將頭頂的照明燈關掉了,快速地躲到樹下,這時才放下了黎念。
他低嗓音,安道:“可能是只小松鼠,過會就走了。”
黎念點了點頭,又蠢蠢,同樣小聲道:“我用相機看一眼,怎麼樣?能拍到嗎?特別的。”
“就在這里,不準跑出去。”
“嗯,我會小心的。”黎念打開了相機,朝著剛才聲音遠離的方向,快速地拍了一張。
太張,沒有對焦,覺得可能會失敗。
低頭檢查一下,畫面有些殘影,但能看出大概率真的是松鼠。
兩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大老遠跑到這里來拍松鼠,回家后估計得被人笑話了。這些小家伙,在盛家老宅的院子里,都要泛濫災了。”黎念尷尬搖頭。
盛聿明也瞥了一眼,倒是很得意:“你回去就可以和老宅里的小松鼠說,你拍到了他們的親戚,問他們要不要看照片?讓他們乖乖當你的模特。”
黎念被他的話,逗樂了,角帶笑。
盛聿明也笑,想刮黎念的鼻尖。
“都把我老婆嚇什麼樣子了,連安全詞都出來了。好懷念啊。多久沒有……”
“盛聿明!”
黎念聞言,氣急敗壞地要來捂盛聿明的,打鬧間兩人都摔倒在了地上。
又是“嗖”的一聲!
兩人頭頂再度響起東西飛過的聲音。
盛聿明匍匐著,撐著手臂想要起。
黎念仰面躺在地上,下意識地抓起相機,朝著聲音來源取景。
登!
出現在鏡頭里的大貓眼眸,黃澄澄璀璨耀眼,像是彩奪目的黃鉆。
云豹攀在樹杈上,匍匐著軀,眼眸一錯不錯,直勾勾地盯著地上躺著的兩人,它那與等長的尾,在后慢悠悠地甩著。
黎念僵得一不敢,心里卻激得心澎湃!
竟然真的看到野生云豹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下快門。
它長得好可啊!
如蟒一般的花紋,皮油亮,夜風吹拂下,漾起小小的漣漪,看似兇狠,卻有著撲撲的鼻頭和乎乎的腳墊。
“嗷——”
云豹突然張大了,發出一聲尋找到獵的嘶吼聲,隨后飛快地彈跳飛起,沖著地面俯沖下來。
“盛聿明!”
黎念一個翻,反撲到了盛聿明的上,企圖用自己的軀護住男人,張大手臂,盡可能地護住更多的區域。
嚇得發抖,卻還強忍著緒,安道:“別怕,別怕,沒事的……”
被住的盛聿明,在短暫的驚駭之后,前被滿滿的意灌滿,卻沒法看到撲在背上的黎念。
“如果,這是你對我說的最后一句話。念念,你讓我怎麼沒事?”盛聿明啞然失笑,“為什麼不跑,起碼能活一個。”
“……”
四周寂靜一片。
那只云豹沒有落到地上,徑直飛躍過他們,往更深的林飛去。
黎念緩緩起,手扶起盛聿明,思考許久之后,才低著頭開口:“如果是你,就會跑了,不管我嗎?”
盛聿明一愣,心突然空了一瞬:“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盛聿明,我不懂。你可以為了我,犧牲逃跑的機會,撲過來救我。可我不能救你,是嗎?”黎念腦子糟糟,一直垂眸,不想抬頭看盛聿明,最終只訕訕說一句,“……我去看看封老師,他大概要醒了。”
灌木叢里行走,窸窸窣窣,走到封煬面前時,人剛好睜開眼睛。
“痛死我了,你們在吵架啊?我可以再躺一會的。”封煬著腦袋,慢條斯理地站起來。
他嘟囔著這地方缺氧啊,怎麼也不肯承認是盛聿明癱著兩條,還能將他打趴下。
“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黎念見他沒事,轉打開頭燈,往來的方向走出去。
封煬鼻子,尷尬地跟了上去。
兩人路過盛聿明時,沒有停留。
封煬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盛大總裁,言又止,只是招了招手,讓他趕跟上。
盛聿明知道黎念生氣了。
他剛剛也是在那樣的場景下,聽到說“別怕,沒事的”,一下子緒回到當年海難時,大哥也曾經說過“別怕,沒事的”……
可后來就是有事啊!
怎麼可能會沒事呢?
出事的人,命都沒有了。留下來的人,怎麼可能會沒事呢?
至于黎念質問他,為什麼他可以救黎念,但黎念不能救他時,他又……卡殼了。
第一反應是,我你啊,所以我想救你。
可反過來,不是一樣的嗎?
盛聿明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步離開了叢林。
重新見到基地燈時,才想起,還一件很重要的事,沒來得及和黎念說。
他進叢林走到一半的時候,發現外骨骼設備出現了故障,電源無法供能。
再見到黎念時起,是他在帶外骨骼設備前進。
他的……又能走路了。
相愛三年,她曾許願能同他白頭偕老,相愛一生。卻不想,到頭來都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直到後來,她重新擁有了他,卻不明白,為什麼心卻更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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