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服三天湯藥，最后一晚姬蒼劇毒開始發作時，沈凝讓他服下了最后一碗解藥，并施針助他出毒素。

從下午煎藥到取再到施針，沈凝足足忙了兩個多時辰，待到姬蒼一口黑噴出來，無力地躺在床上時，沈凝臉已經蒼白如紙，整個人看起來比姬蒼還虛弱。

抬手拭去額頭汗水，沈凝輕輕閉眼，扶著床頭柱子才勉強站穩。

五臟六腑像是有幾千只蟲子撕咬，疼得眼前有些發黑。

沈凝幾乎有些不住，正咬牙忍著那陣劇痛，最終卻發現一波勝過一波的劇痛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一雙有力的手臂把打橫抱起，平放在床上，沈凝冷汗涔涔之際，尚未反應過來，瓣上一陣溫熱，隨即一腥味溢滿口腔。

睜開眼，姬蒼滿臉擔憂地看著，他的手指一直放在他的邊，指尖流出的一滴滴落的里。

沈凝眉頭蹙了蹙：“你干什麼？”

“聽說蠱毒嗜，唯有鮮可以安它們。”姬蒼張地盯著沈凝的眼，“有沒有好一點？”

沈凝沒說話，面青白，有些反胃。

“我知道的味道不好，你忍忍。”姬蒼連忙開口安，“我已經請了大夫來。”

沈凝閉著眼，忍著里撕咬的劇痛，連外面傳來的腳步聲都聽不真切。

“王爺。”

“進來。”

房門被推開，一個留著白須的老大夫提著藥箱走進來，匆匆來到床前：“王妃中了蠱毒？”

姬蒼抿著：“是替本王解毒所致。”

老大夫瞬間詫異，隨即容：“王妃真是大義。”

大義？

姬蒼想到沈凝不止一次說的易，心頭五味雜陳。

老大夫是謝聽瀾從外地給姬蒼請來的神醫，醫卓絕，大半年來一直為姬蒼的毒想辦法。

他知道毒并非不能解，但藥引很難，除了需要子心甘愿之外，還得扛得住蠱毒發作取時的劇痛，一般子本做不到。

沒想到……

老大夫仔細給沈凝把了脈，面凝重：“王妃比一般子強健，不過此次還是大大虧損了元氣，至要靜養兩個月。”

姬蒼問道：“需要怎麼補？”

“老夫開個方子。”老大夫走到一旁，凌風立刻把他引到桌前坐下，并拿來了紙筆。

老大夫蘸了墨，細細寫著方子。

姬蒼一直坐在床沿，眼神片刻不離沈凝，只看得沈凝不得不睜開眼，眉頭蹙：“你這麼張干什麼？”

姬蒼握著的手，悄悄放在自己心口：“你一下。”

沈凝微怔，手掌近的地方，能到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眼神微妙而古怪：“堂堂攝政王竟被這點陣仗嚇到心跳加快？”

“我擔心你。”姬蒼聲音低沉，帶著一點心有余悸的不安，“沈凝，人總是忍不住矛盾，既想長命百歲，跟喜歡的人白頭偕老，又擔心自己會不會克了對方的壽數……”

“長不長壽對我來說不重要。”沈凝虛弱而蒼白地一笑，“只要確保活著的每一天都過得有意義就行。”

姬蒼沉默片刻，緩緩點頭：“你說得對。”

“王爺。”老大夫轉走來，把寫好的方子遞給姬蒼，“照這個方子每日一次，溫補，其他飲食跟往常一樣就行，切不可吃補品。”

姬蒼接過方子，問道：“蠱毒什麼時候可以引出來？”

“要等子恢復元氣之后才行。”老大夫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凝，“王妃既然懂得飼蠱，那驅蠱之法應該也清楚。”

沈凝嗯了一聲：“不用擔心，我心里有數。”

老大夫很快告辭離開。

姬蒼把方子遞給凌風：“照方子去買藥，王府里有的就從庫房里拿出來，沒有的出去買，不管花多銀子，多難弄到的也必須弄到。”

凌風眉頭擰：“王爺，大夫開的藥都是尋常補品，貴是貴了點，但很容易買到，不需要費太大工夫。”

姬蒼面無表地看他一眼，凌風神一，拿著藥方子告退離開。

房門被關上那一刻，屋子里整個安靜了下來。

“要不要回錦麟院？”姬蒼轉頭看了眼屋子里，床頭的地磚上還有的跡，濃郁的腥氣尚未散盡，讓人總覺得屋子里空氣不太干凈。

沈凝沒有立即說話，里的劇痛已經一點點緩解下去，這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覺，相比起曾經遭的那些折磨似乎不算什麼。

但臟腑的疼痛跟外傷又有些不太一樣。

只是疼痛褪去之后，濃厚的疲憊席卷而來，讓眼皮沉重，不由閉上眼。

“……讓我先睡一會兒。”沈凝閉上眼，如此說道，聲音幾近無力，“睡一會兒就好。”

“好。”姬蒼替掖好了被角，一雙眼定定落在蒼白虛弱的臉上，眸里溢滿心疼和憐惜之。

他拖了張椅子坐下，握著的手，就這麼看著，一直看著，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黎兒……

姬蒼握著的手放在邊輕吻著，在心頭多年的執念噴涌而出，再也無法掩飾。

沈凝這一覺睡了三個時辰，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以為自己醒了，卻又仿佛被一雙大手死死在夢境里。

夢外有雙眼睛鎖在臉上，那麼沉痛而又悲愴的眼神，耳畔約約仿佛聽到有人說，只要能活過來，折壽和無嗣都在所不惜。

折壽……

無嗣……

沈凝上的汗水一層又一層，了幾重衫，夢境輾轉，總是看不真切。

真正醒來時，已是半夜。

沈凝睜開眼，眼前燈昏暗和，并不刺眼，還是下意識地抬手遮住雙眼，然后才又慢慢睜開雙眼。

“醒了。”旁邊傳來松了口氣的聲音，帶著一點劫后余生的不安，“是不是做噩夢了？我看你臉一直不太好，也不醒……”

沈凝轉過頭，對上了一雙驚惶不安的眸子，不由一怔。

說真的，從嫁給姬蒼到現在，這是第一個見到他出如此眼神，不再是以前那般總是波瀾不驚的樣子，不是傳聞中無堅不摧的強悍，也不再有生人勿近的漠然。

就像一個普通人，有不安和惶恐，有弱點和肋。

如此真實，有有。